第7章

「呼～」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逃離那裡。

 

陳晨看出我不開心，拉著我去江邊的漫步道散心。

 

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在中心廣場停了下來。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廣場上真正舉辦傳統文化活動。

 

來看廟會和舞龍燈的人很多，江邊的煙花也開始陸陸續續地放了起來。

 

「老家變化真大啊。」

 

陳晨看著江邊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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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以前江邊還沒這麼熱鬧呢。」

 

「很多東西都不在了，不過又出現了很多新的東西。」

 

這時陳晨電話響了。

 

掛了電話陳晨一臉難為情地說：

 

「嬌嬌，我男朋友媽媽在家等著我打麻將呢，原本計劃八點回去的……」

 

「沒事兒，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家。」

 

「行，你去海城之前咱倆再約一次，到時候你來我家吃飯，我媽前幾天還念叨你呢。」

 

我拍了拍陳晨的頭，很感動：「好，先替我謝謝阿姨，替我祝你爸媽新年快樂。」

 

陳晨走後，我一個人去看了會兒廟會。

 

媽媽走後，我就上了大學，有時間都會去做兼職，幾乎很少回家。

 

那更像我弟弟的家，我的家早在媽媽離開後就沒有了。

 

廣場上有一家人手拉手出來看廟會的，也有互相摟著的情侶出來看煙花的。

 

真羨慕啊。

 

忽然想起了高盛，心裡有些苦澀。

 

我久違地打開那個熟悉的微信頭像。

 

對話框最後一條消息是我之前發的。

 

【新年快樂，高盛。】

 

他沒有回。

 

我熟練地點開高盛的朋友圈，僅有三條朋友圈，最後一條停在四年前他高中畢業那天，他發了 9 張照片。

 

這 9 張我都翻爛了，因為這裡面有一張我和他的合照。

 

準確來說是他和他白月光的合影，而我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作為暗戀他多年的慫包蛋的我在他畢業那天，給他和他白月光女神一人送了一束花。

 

然後，在我的請求下，我站在他倆中間，他倆一人捧著一束花站在我兩側。

 

拍了一張合影。

 

照片裡，我看著像婚禮司儀，他倆像一對新人。

 

快第七了吧，嬌嬌，是時候放下了吧。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活在執念裡。

 

我退出微信，關掉手機，半空爆炸的煙花聲讓我有些睜不開眼，我對著爆炸的煙花大喊：

 

「狗屎高盛！第七年了！我不要再喜歡你了，滾吧！！」

 

背後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

 

「汪嬌嬌！你說你喜歡了老子七年？七年？！」

 

是高盛的聲音！！什麼鬼，他不是應該在酒吧裡和陳易畫在一起嗎？！

 

我猛地回頭想確認一下我是不是幻聽，就在我轉過頭的一瞬間，我同時聽見了兩個聲音。

 

「嘎——」我脖子扭到的聲音。

 

「啊——」我看見高盛的尖叫。

 

高盛黑著臉看著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汪嬌嬌！我不是說咱倆等下再說嗎？好家伙一會兒沒看住你，你人就不見了……」

 

「高盛，你先別急，我脖子扭傷了。」

 

「……」

 

路過的人此刻看到的畫面應該是一個長發飄逸的女生像個被貼符的女鬼，歪著脖子一動不動盯著眼前這個 188 的大帥哥。

 

等我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急診室裡了。

 

「脖子怎麼扭的？」

 

醫生透過老花鏡片打量著我和站在我身後的高盛。

 

然後搖搖頭，嘖了一聲：「年輕人，精力旺盛，可也要注意分寸是不是？」

 

「尤其是作為男朋友，本來就比女孩子力氣大，是吧……」

 

「注意分寸！你們看看這大過年的還往醫院跑。」

 

我看著那醫生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開口想解釋：

 

「醫生，我們不是……」

 

「好的醫生，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啊？」

 

不是，他什麼意思啊他。

 

拍了個片，醫生給我開了個脖套，接著又開了一些膏藥和噴劑。

 

高盛一直沒說話，我一路跟在他屁股後面看著他忙前忙後。

 

最後在藥房領完藥，我倆走出了醫院大門。

 

「那個……」

 

「你剛剛說的……」

 

我倆不約而同地開口。

 

氣氛有些尷尬，我此刻正戴著脖套看著高盛。

 

他微微低著頭，眼睛盯著我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心虛。

 

不對啊，汪嬌嬌，你心虛什麼，你頂多就是出醜，誰和自己暗戀多年的白月光重逢戴著個脖套的啊。

 

偶像劇裡的浪漫果然都是騙人的！

 

我內心正抓狂，高盛忽然轉了一下，面對面看著我，語氣不太好：「你剛剛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嗯？」我剛剛說什麼了？我被他問蒙了。

 

「剛剛在廣場的時候，你朝那破煙花喊了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我說……」

 

看著他的臉，我說不出口。

 

「你說你喜歡了我多久？第七年，嗯？」

 

高盛眯著眼睛低著頭，整張臉湊到我面前，近到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

 

「你說你喜歡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準備不喜歡了？是嗎？」

 

最後這聲「是嗎」，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一股委屈湧上心頭，不是？這男人在氣什麼？愛而不得的一直是我好嗎！！

 

「你有病吧高盛，你這麼兇幹嘛！」

 

「是，翻過這個年，我就喜歡你七年了，我從高一運動會那天見到你第一面就喜歡你了。」

 

「可那又怎麼樣，你高盛對我汪嬌嬌而言永遠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存在，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況且……」

 

我欲言又止，他步步緊逼，微眯雙眼，咬著牙追問：「況且什麼？」

 

我抬頭：「況且你身邊一直有陳易畫，不是嗎？」

 

「我是喜歡你，然後呢？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你突然冒出來……」

 

「唔……」

 

一陣溫涼忽然覆蓋上來，帶有很強的侵略性。

 

高盛吻我，他居然在吻我。

 

我幾乎是用盡全力將他推開。

 

「高盛，你幹嘛！」

 

高盛愣了愣，看著我的眼睛忽然轉頭朝天空笑出了聲。

 

笑得和往日一樣張揚。

 

他又歪著頭輕咬著唇，看了看我：「汪嬌嬌，你知不知道你讓我等了七年。」

 

你讓我等了七年。

 

我整個人都蒙了，什麼他等了我七年，我大概是聽錯了。

 

「汪嬌嬌！」

 

「嗯？」

 

「你說句話。」

 

「說什麼？」

 

「說你還喜不喜歡我。」

 

「……」

 

他見我半天不說話，一把拉過我的手，往馬路邊走去。

 

「你不說話是吧，行，咱們回家再說。」

 

「回什麼家？」

 

「回我家。」

 

我甩開他的手：「夠了高盛，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家，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會做小三的，請你也自重。」

 

話音剛落整個空氣似乎都靜止了。

 

高盛不怒反笑，街燈黃彤彤的光灑在他臉上，映射著他深邃的眼眸，透露出危險又迷人信號。

 

「汪嬌嬌，誰說你是小三。」

 

他一邊嘆氣，一邊替我把脖子上的脖套擺正。

 

「一直都是你。」

 

「嗯？」

 

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他這是在向我表白？？

 

這樣的畫面我幻想過很多次，除了脖子上有脖套之外，但僅限於幻想。

 

沒想到有一天，高盛真的會站在我面前。

 

他說：

 

「明明是我喜歡了你七年。」

 

16

 

等我再次回過神來，高盛已經開門，放了一雙拖鞋在我面前。

 

「這些年我和家人都在國外，這家很久沒人住過了。」

 

「進來坐著。」

 

他一邊說一邊朝裡面走。

 

我往裡望了望，很寬敞，客廳有一面全落地窗，能看到江邊閃爍的煙花。

 

房間裡逐漸暖和起來。

 

我坐在沙發上想著剛剛在醫院門口高盛說的話。

 

心裡又驚又喜，雖然我人已經坐在他家的沙發上，但我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過來泡泡手，外面冷，別凍傷了。」

 

高盛站在衛生間門口朝我招手。

 

「哦。」

 

走到衛生間門口，原來他剛剛在這裡搗鼓是在給我放熱水。

 

「把手放進去泡一會兒。」

 

「嗯。」

 

我戴著脖套不好低頭，隻能盯著洗手臺上的梳妝鏡。

 

高盛站在我旁邊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雙手挽在胸口，靠著衛生間的門，看著鏡子裡的我：「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不是和陳易畫在一起嗎？」

 

「他是我弟妹。」

 

「哦……啊？？」

 

高盛看著我的反應，笑笑沒有繼續搭話，忽然轉身去了房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本相冊和一條毯子。

 

「嬌嬌，回沙發坐著。」

 

原來那條毯子是蓋在我腿上的，沒有暖氣的南方，冬天是離不開毯子的。

 

心頭忽然一陣暖意。

 

高盛指著相冊裡一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說：

 

「喏，這是我雙胞胎弟弟，高陽。」

 

我的天，雙胞胎都長得這麼像的嗎！

 

不過仔細一看，高盛的眼睛比他弟弟更細長一些，而且高盛鼻頭有顆小小的黑痣，他弟弟沒有。

 

「陳易畫一直喜歡的是我弟，隻不過我弟跟著爸媽去了意大利。臨走之前，讓我幫他看住他女朋友，不要被別的男生騷擾。所以學校那些傳言我也是將計就計，誰讓我弟給了我不少辛苦費。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再說，因為高中時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所以我壓根沒想到這些傳言會讓你誤會這一茬，總之，我和陳易畫以前那些都是假的。」

 

「她和我弟的愛恨情仇一時間講不完，以後我再講給你聽，我真是臨危受命，關照弟媳。」

 

我：「那年平安夜，我看見你送給陳易畫一個包裝很好看的禮物。」

 

高盛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你說那次嗎？那是我弟託我給她的，我弟從國外寄回來的，讓我平安夜那天轉交的。」

 

沒想到，壓在我心裡七年的這些大石頭，居然都是誤會。

 

居然就這麼輕易被高盛幾句話搬走了。

 

這時高盛忽然起身，徑直走進房間，過了一會兒從裡面出來。

 

手裡拿著一個玻璃盒。

 

他看著我笑了笑：「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他把玻璃盒放在我膝蓋上。

 

我定睛一看，是一顆很大的琥珀，裡面居然是一顆吃剩的蘋果核。

 

蘋果核，我全身仿佛電流劃過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該不會是？」

 

高盛笑著坐在我身旁：「我本來想把一整顆蘋果都保存起來，但是你送給我的蘋果，我想吃，最後想了這麼個法子，本來想等你高考畢業就向你表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