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有幸與他合奏過一次，真乃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司禮昇就算是不繼承家業，也能在音樂界有一席之地的。

 

他很欣賞我的演奏，特意把我留下來問了我畢業之後的打算。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姜野就出現了，自信張嘴：「她是我的前妻，自然是回國和我復婚。」

 

我滿臉問號地看著有病的姜野，「腦子壞點了嗎？去看看吧，是不是公司經營狀況太差了，導致你神經錯亂？」

 

這個節骨眼，姜氏的公司已經因為甲方拖欠貨款，商品滯銷，出現了嚴重的現金流危機。

 

「媽媽，明明好想你啊！」姜決明不知何時已經牽住了我的手，裝作純良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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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眉，不悅道：「你們父子倆有妻子，有媽媽，不要來這裡打擾我和司先生的談話！」

 

司禮昇聽了，溫柔笑笑，拉過我的手，給我解圍：「聽顏月的語氣，她與你們二位似乎並無關系？」

 

「亦或者前夫前妻？」

 

「而且我看姜先生那天是帶了女伴的，不是嗎？」

 

說得姜野臉一陣紅一陣白，當著大客戶的面又沒法辯解。

 

「雖然司氏是想賺錢，是想做生意，但是拋妻棄子的人的生意，司某還是覺得有待考察的。」

 

「管家，送客！」司禮昇馬上下了逐客令。

 

姜野剛才隻是一時衝動，但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麼說情也沒用，隻好帶著姜決明灰溜溜地走了。

 

姜決明還試探著問了我一句：「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看來，他在姜家的日子不一定過得很好。

 

我那位閨蜜，眼裡的沙子是大是小，她心裡門清呢。

 

「怎麼樣，替你出了口惡氣了吧？」

 

我笑魘如花，「多謝學長了！早說是學長請我來，那我就是不收錢也得來啊！」

 

司禮昇用手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擱這兒點我沒給付尾款呢？」

 

「哪能啊！」我吐了吐舌頭。

 

「就你調皮。」

 

「學長慣的。」

 

9

 

姜野他們回國了，我的日子又變得忙碌而平和，

 

期間，楊思思親自來找過我。

 

對比之前的優雅貴婦，她現在顯得憔悴多了，手上拿的也不是最新款的鱷魚皮了，而是某個不知名的雜牌。

 

「家裡可能要破產了。」她淡淡地開口。

 

我沒說話，默默攪拌自己的咖啡杯。

 

姜氏因為黑白兩道的利益談不合攏，被雙方拋棄，破產是遲早的事情。

 

而姜決明那麼堅決地要回去當富二代，除了他本人智商實在有限，考不上什麼好大學，還因為他事前了解了姜氏集團這次的危機所在，以為憑借自己一己之力能夠力挽狂瀾，讓姜氏在商海風雲中屹立不倒。

 

他太高估了他自己，他也不過隻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屁孩，沒有人會聽他的，就算他說得頭頭是道，也沒人敢把公司的未來押寶在他身上。

 

也太高估了姜野，這個人藝術上還算是有點小天賦，但是商業不是他的隨心所欲的領域，他吃大虧是遲早的事情。

 

淺水的魚在深海活不下來，何況他們隻是兩粒小蝦米。

 

他們走錯了路，再也無法回頭了。

 

楊思思抬起頭，往日炯炯有神的眼睛變得非常疲累，「你很得意吧？」

 

我放下手裡的勺子，不解地看著她：「我得意什麼？」

 

「你甩開了沒擔當的前夫，放棄了沒出息的兒子，選擇了一條最艱苦也最穩妥的路走，我替你承擔了你所有的過錯。」

 

「可笑，」我把勺子摔在桌上，發出了清亮的聲音，「你承擔？你作為我最好的朋友，你嫉妒，你後悔，放棄了自己的人生，選擇了不靠譜的姜野，這是你自己的問題。」

 

「畢業的時候院長留你，讓你好好唱歌，你不同意，說你自己有更好的出路了，這就是你的下場，你靠山山會倒，你靠人人會跑，這是你早就告訴過我的道理。」

 

「楊思思，別忘了自己的初心。」

 

我指了指她的心髒位置。

 

楊思思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朝我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月月，我們都回不去了。」

 

「姜氏的破產會賴在我一個人身上，他們手腳不幹淨，而我會坐牢。」

 

「你活該。」

 

10

 

再聽到楊思思的消息時，已經是姜氏破產，她被設計指控多項罪名，鋃鐺入獄了。

 

我圓滿完成了我的博士考試，準備回國。

 

爸媽也很想我，希望我回國發展，以前的導師向我投來橄欖枝。

 

「顏月，母校歡迎你回來！」

 

我就這麼水靈靈地入職了。

 

辦理正式入職手續的第一天，姜野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開著一輛破皮卡在路上攔住了我。

 

我對他這種行為嗤之以鼻，「男司機，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可以跳樓，不要別停我的車！」

 

姜野竟然抱歉地笑笑，從車裡拎出來瘦瘦小小的姜決明。

 

「月月，你可以不管我，但是不能不管不問我們的孩子吧？」

 

姜決明瘦多了，臉上還鼻青臉腫的，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學的。

 

我之前也無意中了解到一些他的近況。

 

因為上的私立貴族學校，坐擁上輩子不敢想象的財富，他飄了，成天跟著那幫狐朋狗友上蹿下跳，不負正業，看誰不順眼就逮著誰打一架。

 

腦部發育遲緩，學習是徹底荒廢了。

 

本來姜家有錢，爺爺奶奶想著把他送出國鍍金，回來繼承家產也行。

 

可沒想到姜家家道中落，現在還欠了幾千萬的外債，入不敷出。

 

父子倆又沒個傍身的才能，現在祖輩的福蔭也照不到了，肚子餓得厲害的時候，甚至要上街撿別人不要的易拉罐來賣。

 

「媽媽，他們罵我是沒有媽媽要的野孩子，我就跟他們打了一架，媽媽，我完全是為了你啊！」

 

好一個道德綁架，我裝作懵懂的樣子：「啊？你媽不是進監獄了嗎？你別碰瓷啊！」

 

姜決明臉上火辣辣的，低下了頭：「媽媽，其實楊姨她對我不怎麼好，她隻是在爸爸和爺爺奶奶面前裝一下，背地裡不是抓我不是撓我，我的小腿上還有她踹我的痕跡呢！」

 

「不信你看！」姜決明二話不說撩起了褲腿，果然有一道淺淺的印子，要是再不給我看看，過幾天都消了。

 

姜野滄桑的眼裡似乎有淚水要湧出，他嗫嚅著嘴角朝我一步步走來。

 

「月月，當初……是我對不起你，如今我們一家人團聚，也算是有福氣的了。」

 

「以後你上班，我就在家裡照顧你，給你做好吃的，跟我們當初一樣！」

 

「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虧待你了！」

 

原來是看我入職了高校，是個香饽饽了，爭著搶著來撈我工資啊？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我慢慢後退, 「你們當我大冤種？」

 

「你們當我未婚妻大冤種？」

 

身後響起一道沉穩的聲音，一隻掌心溫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松了一口氣，心稍稍安定了一點。

 

姜野難以置信：「什麼？你未婚妻？一個二婚的女人，你也要？」

 

司禮昇不悅：「我未婚妻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珍寶，是你這種窩囊廢物眼盲心瞎, 錯過了她，不過幸好，我遇到了她。」

 

「我的明珠, 隻是一時蒙塵，但是永遠璀璨。」

 

司禮昇溫情脈脈地看著我，順勢往我腰上一掐。

 

我有些吃痛, 左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才安分了。

 

太久不教訓他, 他越發膽大妄為了。

 

姜決明臉都裂開了, 聲音卻是止不住地竊喜：「媽媽, 我有新爸爸了嗎？」

 

「太好了！」

 

我翻了個白眼，「胡說什麼！」

 

將手放在我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我有自己的孩子，你可不是我的孩子！」

 

「我沒有這樣不三不四的孩子。」

 

「撫養權在你爸那兒。」

 

司禮昇在聽到我說有孩子的一剎那, 身子不知不覺僵硬了, 偷偷跟我咬耳朵：「未婚妻,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看來……婚禮要提前了，禮金得翻倍！」

 

11

 

我和司禮昇舉辦了世紀婚禮。

 

盡管我讓他行事低調些, 他也隻是把婚禮地點挪到了國外, 還厚著臉皮跟我邀功：「寶寶, 這裡風景是不是很好，我找了很久呢。」

 

「婚禮風格按你想要的辦的，你怎麼不高興啊？」

 

「哦哦哦, 你說我太高調啦！怎麼我娶個媳婦，還不能讓大家知道知道沾沾喜氣啦？我都到國外舉辦婚禮了, 還要舉報你什麼？這都是我的合法收入，不怕, 讓他們來舉報！」

 

我苦笑不得，隻好給了他一拳。

 

這個男人還得意忘形, 不僅給姜家父子寄了一份請柬, 還附贈了一張欠條, 提醒姜野趕緊還錢。

 

「不還的話, 我的律師會提起一系列訴訟，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但是光是看那巨額借貸，恐怕姜野想還也還不清了。

 

就連在獄中的楊思思也沒能逃過，甚至給了她一份喜糖。

 

？

 

我問他為什麼。

 

司禮昇偷偷側頭揭開我的婚紗，眼神迷離地親了我一口。

 

還意猶未盡。

 

紅著臉說：「感謝她撿了那個垃圾，才能讓我遇見這麼好的明月。」

 

我冷不丁給他一個肘擊。

 

「拜託，你要感謝的是我！是我把自己養得這麼好的！」

 

「對對對，最最感謝我的親親老婆。」

 

婚禮上，在司儀的主持下。

 

司禮昇十分真誠又急不可耐地說：「我願意！我特別願意！」

 

全場哈哈大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幸福地說出那一句：「我願意。」

 

往後歲歲年年，我們互相依戀，攜手共老。

 

但縱然不得白頭, 我也能憑借小提琴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這是我永遠的底氣。

 

愛人，先愛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