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我這個貧瘠之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奮不顧身地愛上了宋靖慈。

 

這一晚上，我趁著宋靖慈睡著，不著痕跡地描摹他的眉眼，對他訴說了這段時間的思念。

 

天亮後，他破天荒地和我吃了早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著我的時候，好像更溫柔了些。

 

而我沉溺在這樣溫馨的美夢裡，好像我和宋靖慈真的是一對夫妻一樣。

 

可我的夢很快就醒了。

 

我周圍的院子搬進了人，開始熱鬧了起來。

 

再看到宋九時，我的手顫抖得厲害，我問他那些是什麼人。

Advertisement

 

「那些是各位大人送來的美姬。」宋九低著頭。

 

而透過大門，我看到了宋靖慈笑著進了她們的門。

 

我在門邊等了一夜，他一夜都沒有出來。

 

原來他可以對任何一個人笑，不隻是對我。

 

夜露深重，我當天就病倒了。

 

可是宋靖慈始終沒有出現。

 

宋九沒有表情的臉都維持不下去了，他憐憫地看著我。

 

「你別多心，這些都是往來應酬。」

 

我慘笑著點了點頭：「我懂得。」

 

我是該懂的，我早該知道。

 

我這個身份，原本就強求不了什麼。

 

更不會在他的前途裡，佔著一星半點的位置。

 

等我病好後，宋靖慈又出現了，他什麼都不說，還像以前那樣。

 

隔壁有個叫小蝶的美豔女人偶爾會來找我的麻煩，也被宋九趕回去過。

 

她往地上淬了一口：「都是一樣卑賤的身份，你裝什麼？再等也沒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我本來已經實現了自己的願望，衣食無憂。

 

但我總感覺心裡像是漏了一個大洞一樣，呼呼地往裡面灌著風，怎麼也暖不了。

 

直到那天我聽到了隔壁院子裡的對話，我知道了答案。

 

「陛下要給宋大人賜婚了！」

 

6

 

我一點也不想聽。

 

但是我慘白著臉站在原地，腳下固執得像是生了根一樣。

 

五年了，我被宋靖慈金屋藏嬌五年。

 

這一天還是來了，我沒有一點意外。

 

像宋靖慈那樣前程遠大的人，必然會結婚的。

 

我以前就知道，可我不願意去想，和他結婚的女人會是多麼優秀的閨秀。

 

不願去想我的下場。

 

會不會像是錦姨那樣，被活生生磋磨S。

 

還是我會回到以前那樣的泥潭裡，任人宰割。

 

又或許我能幸運地留在宋靖慈身邊，哪怕做妾，做個婢女。

 

可我沒想到，謠言沒有放過我。

 

宋靖慈被賜婚娶鄰國燕雲公主的時候，全城沸騰。

 

直言這是兩國交好的徵兆。

 

宋靖慈的婚事成了兩國的事情。

 

我的存在還是被翻了出來。

 

我就是這位風華無雙的狀元郎身上唯一的汙點。

 

這時候周圍院子裡的女人都被遣散了，隻留下了我。

 

小蝶臨走時對我罵罵咧咧，說我命怎麼這麼好，宋靖慈居然這麼護著我。

 

其實我小時候就想過，我的命這麼苦，任何一個人和我換，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換。

 

但我現在不想了，因為我遇到了宋靖慈。

 

他是我命裡的光。

 

我心裡酸澀無比，宋靖慈果然還是對我有感情的。

 

那我更不能拖累他。

 

我戰戰兢兢，打算自求離開，保全宋靖慈聲譽的時候。

 

宋靖慈出現了。

 

這一天晚上，好像回到了我們第一次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激烈。

 

宋靖慈和我抵S纏綿。

 

結束之後，他輕輕攬著我。

 

「聽說報國寺的桃花開了，宋九會帶你出去散散心。」

 

「之後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好的。」

 

我滿心歡喜，以為他遵守自己的承諾，還願意給我一個家。

 

宋九帶我出門的那天，他十分反常。

 

宋靖慈站在門口，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要不然別去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報國寺的平安符最是靈驗，我原本就打算去為你求的。」

 

宋靖慈目光深沉地看著我，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

 

我坐著馬車離開，轉彎前遠遠地看著，宋靖慈居然站在門口目送我。

 

宋九在路邊的小攤給我買了胭脂水粉。

 

我笑他：「一個大男人怎麼知道這些的。」

 

他隻是認真叮囑我裝好。

 

這個時候的我還沒有意識到，任何反常都是有跡可循的。

 

直到在報國寺的後山，宋九對著我舉起了刀。

 

我才猛然意識到，留下我並不是因為宋靖慈對我有感情。

 

而是他要親手讓我消失。

 

宋九原本就是他身邊的侍衛，幹的就是S人的勾當。

 

隻是我被他的溫和所惑，全然忘記了這些。

 

我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的淚簌簌落下，但是臉上卻是笑著的。

 

「他就沒什麼對我說的嗎？」

 

宋九聲音低沉：「宋大人即將去往鄰國燕雲迎娶公主，他身上不能有汙點。」

 

比起我是汙點，更讓我難過的是宋靖慈竟然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

 

那場在我心裡呼嘯的風終於是停了。

 

我徹底S心了。

 

宋九迅速出刀，我隻感覺到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然後就是一陣騰空的感覺。

 

想要毀屍滅跡，推我入懸崖是最好的方法。

 

宋靖慈是真想我S。

 

在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前。

 

我隻隱約記得我落下了一滴淚，一滴滾燙的淚。

 

這滴淚，就算是我還給宋靖慈的。

 

下輩子，別再遇見了。

 

7

 

等我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所見是一片黑暗。

 

然後就是一陣刺鼻濃烈的中草藥味道。

 

真奇怪，S後竟然是這樣的嗎？

 

我的眼睛有點發痒，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下。

 

然後我的手就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捉住了。

 

然後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別動，剛上好藥。」

 

我的身體陡然一僵。

 

這熟悉的聲音，不是宋九是誰！

 

瀕S的感覺太過恐怖，我瑟縮著，忍不住往後面退去。

 

五年間，我自問足夠了解宋九。

 

他是小時候就被宋靖慈救下來的，對他最是忠心。

 

「你，你是來看我S了沒有的，然後補刀嗎？」

 

我慘然地問出這一句，然後就仰著脖子等待自己的下場。

 

非常意外的，我沒有立刻等到回答，也沒有等到S亡。

 

空氣裡一片安靜。

 

靜得我能聽到宋九不穩的呼吸聲。

 

奇怪了，他們這種侍衛S手，不應該連呼吸都穩得很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九聲音沙啞地說道：「不是的，不是……」

 

「我已經向大人辭行了，我不用再為他做事了。」

 

我怔忪片刻：「那就是說，我不用S了？」

 

我的手被宋九握了一下，然後又像是燙到他一樣，被他飛快地松開。

 

宋九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告訴了我。

 

宋靖慈要迎娶燕雲國的公主，所以身邊不能有汙點。

 

那些別人送來的姬妾都可以用應酬搪塞過去。

 

唯獨我這個大張旗鼓進門的J女不行。

 

宋靖慈想要這個前程，必須處理了我才能交代，所以讓宋九動手。

 

但是宋九謊稱S了我後掉下懸崖S不見屍，割了我一縷頭發回去復命。

 

據說剛開始宋靖慈拿到我的頭發後並無悲喜，丟在了一邊。

 

隻是在一次喝醉後去了一趟大青豔牌坊，回來後就發瘋一樣地找我的頭發，甚至險些S掉把我頭發當垃圾一樣丟掉的人。

 

找回來後，他便拿著我的頭發又哭又笑。

 

宋靖慈在我的房間裡枯坐了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第二天開門的時候，他神情憔悴形容枯槁，再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

 

宋九就是在這個時候向他辭行的。

 

宋靖慈好像不想再見到他一樣，直接同意了。

 

「吉祥，宋大人對你有情，我告訴你，你會開心嗎？」

 

8

 

聽著宋九的話，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有什麼開不開心的，我隻想活著。」

 

「我這條命生來就賤，但也是兩個女人拼S護住的。」

 

「前塵往事，在我掉下懸崖的那一刻就結束了，從今以後我就不叫吉祥了。」

 

我頓了頓：「我叫步雲。」

 

後來我回想起來。

 

這時候我眼睛受傷，沒有看到宋九的表情。

 

沒有看到他的欣喜和激動，真是遺憾。

 

這個小漁村距離我落崖的地方已經很遠了，在燕雲境內。

 

我和宋九就在這裡定居下來。

 

他化名九郎在這裡打魚為生，在我眼睛好了之後，我就做點縫補的小生意。

 

我們雖然住在一個房子裡，卻是分開住的。

 

後來慢慢地有人落單就想欺負我，宋九發了狠，差點把人打S，向我求婚了。

 

我也知道了真相。

 

宋九一開始就沒有要S我，他早就勘測好了地形，故意把我丟下那個懸崖，又救了我。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的。

 

我答應了。

 

我們簡單地拜了天地，成為夫妻。

 

宋九很愛護我，生怕我磕了碰了的。

 

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時候會一起出去看星星。

 

雖然清貧簡樸，但我度過了從出生以來最無憂無慮的生活。

 

有時候我想到過去，想到那些痛苦和愛。

 

但是昨日種種就像前世一樣，我想要的安穩竟然是宋九給的。

 

我想著，就這一輩子也挺好的。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在小漁村外再次見到了宋靖慈。

 

9

 

宋靖慈穿著紅色衣袍，後面跟著一支很長的隊伍，我能看出來他們抬著的都是彩禮。

 

對了，這裡是燕雲境內，他是來迎娶公主的。

 

燕雲王室子嗣不豐，隻有燕雲公主一人。

 

等待著宋靖慈的，是潑天的富貴和權力。

 

隻是他們的形容有些狼狽，有人甚至受了傷。

 

宋靖慈從側面對著我正在找人問路。

 

我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轉身離開了。

 

我在心裡祈禱他不要看到我，不要再來打破我安穩的生活。

 

可是附近隻有這一個村子。

 

很快，村子裡就熱鬧了起來，宋靖慈一行人竟然來到了小漁村！

 

我一打聽才知道，他是來燕雲迎娶公主的。

 

隻是路上遇到了狼群受了傷，不得已來這裡歇腳，時間有限，他們很快就會再度啟程。

 

聽到這裡我松了口氣。

 

隻要這幾天我和宋九不出門，便不會再遇到。

 

晚上宋九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難看。

 

「我打魚回來，宋大人看到我了，邀我今晚敘舊。」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我手裡的盤子應聲而落。

 

我連忙進房間，找了塊布巾把自己的頭臉包住。

 

然後就躲在了被子裡，不住地裝著咳嗽。

 

「抱歉大人，我媳婦得了惡疾，不便見客。」

 

「你都娶妻了啊。」

 

宋靖慈好像隻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就和宋九在外面喝酒去了。

 

我忐忑了一晚上，終於他們離開了。

 

宋九帶著一身酒氣上了床。

 

我連忙問道：「怎麼樣，他沒有懷疑什麼吧？」

 

宋九捏了捏我的臉：「沒有，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宋靖慈一行人離開，我出去賣東西。

 

李大媽來找我買荷包。

 

我奇怪道：「李大媽之前不是買過一個嗎？」

 

李大媽懊惱地說道：「丟了啊，誰知道丟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