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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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哦」一聲,說:「朕罵的是禮部尚書。」
我寫得ţū⁸腦子發昏,一時間忘記自己是尊泥菩薩,下意識為他求情:「他兒子生得很好看的,陛下寬容一些。」
耿宏裕好半天沒說話,後來才說:「好看便該被寬恕?」
「自然,自然。」
我也是個好看的人,待他明白這條道理,就該對我也寬容些。
說不定哪日他心情一好,就放我出宮了呢。
他對我勾勾手,平日裡冷硬的輪廓被燭火柔和幾分。
還怪讓人沒法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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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想起來還能拒絕的時候,耿宏裕的手已經摟在我腰上了。
對於醜人,細看也許是一種殘忍。
但對美人,越是湊近,越是美得驚心動魄。
世上怎麼有人能長成這副模樣呢?
叫人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了。
「朕不好看麼?」
我下意識吸了下口水。
耿宏裕扶在我腰間的手動了動,力道很輕,如一片羽毛,不偏不倚搔在人心尖上。
「好、好看。」
「那朕不能罵人了?」
「可以,可以,甚至可以在我頭上拉——」
等等,元宵燈會那回,他就是這樣把我騙得團團轉,在假山裡跟個傻子一樣等了半天的!
我不為美色所迷,懸崖勒馬。
越漂亮的男人,越危險!
耿宏裕又緊了緊手臂:「拉什麼?」
「拉面。」
我面無表情,從他懷裡鑽了出去:「我喜歡吃拉面。」
耿宏裕笑了,有點好看。
我往自己臉上打了個大耳刮子,清醒了。
耿宏裕笑意更濃。
怎麼說呢,雖然是在嘲笑我,但是……
太帥了。
帥得我落荒而逃。
可惡啊!!
8
從南書房出來之後,我蔫了。
我這輩子頭一次痛恨自己是個顏狗!
守在外頭的常公公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對我小心翼翼:「陛下讓娘娘受氣了?」
我沒好意思承認,點了頭。
常公公便為他開脫:「今年科舉剛張榜,這是陛下的第一屆科舉,事必躬親,陛下太過繁忙,難免有些顧及不到娘娘的地方……」
我眼睛一亮:「科舉張榜了?江南來的李琛中了沒有?」
李琛這人才名在外,我也曾經在跟禮部尚書家嫡子一同參加詩會時見過他一次。
才不才的我不大懂,但他長得是真好啊……
若非他參加完詩會就回江南了,也沒嫡子什麼事了。
常公公想了想:「似乎是前三甲。」
我人整個就精神了:「什麼時候來面聖?」
常公公警惕起來:「娘娘想做什麼?」
「自然是……想在陛下為難的時候,第一個守在他身邊,分憂解難。」
常公公說了幾個日子,我一一記下。
自那之後,我每日都腆著臉準時出現在南書房門口。
問就是迎接耿宏裕。
反正我不說,還有誰知道我在蹲新科進士們?
不過有時,我會懷疑耿宏裕知道。
我蹲了三日,除了幾位年紀跟我爹不相上下的老臣之外,沒見過任何一名大臣。
更令人憋屈的是,耿宏裕每日都變著法子讓我寫悔過書。
好似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被他揪出千百個毛病來。
我今日終於壯著膽子對他陰陽怪氣:「陛下若對我有意見,讓我滾就是了,何苦讓我留在宮中,又每日這樣作踐我。」
耿宏裕聽了,手抖了一下,朱批都歪了。
「朕作踐你?」
我以錦帕掩面,作傷心姿態:「若不是作踐,怎麼會處處看我不順眼,日日要我悔過?我就是出家、做尼姑了,常伴青燈,也不至於日日要懺悔啊!」
耿宏裕冷笑一聲:「你說給朕熬粥,往粥裡放巴豆,不該罰?」
雖然,雖然耿宏裕前日跑了十七八趟茅廁,跑得面如菜色。
但那能是我的錯嗎?
誰讓巴豆和赤豆長得那麼像!
耿宏裕又說:「昨日主動要為朕磨墨,墨汁四濺,弄髒了兩摞奏折,」
我稍稍低了頭,聲音中夾雜了一絲心虛:「我隻不過是多加了一些水,力氣用得大了一些,可我的心總是好的。陛下就不能看在我一片好意的份上,免了我的責罰嗎?」
耿宏裕又是一聲滿含不屑的冷哼:「朕怎麼就責罰你了?不過讓你寫一封悔過書而已,你寫了麼?前日的都還未寫完,還談什麼昨日的悔過書?」
我頭又低了一點。
行,你耿宏裕是我爹一手帶出來的,腦袋瓜子比我靈,我說不過你,我認了!
片刻後,耿宏裕還沒往我欠下的悔過書賬上再加一筆。
難不成……他今日心情還蠻好的?
我張口打探:「聽說新科進士這幾日就來面聖了?」
耿宏裕應了聲:「你想見他?」
我連忙點頭。
耿宏裕竟然很爽快地提議:「朕明日召他來南書房。」
我大喜,很快又覺得不對勁,眯起眼睛,狐疑地看著他:「真有這種好事?」
耿宏裕不置可否:「明日你便知道了。」
大好事一件!
我磨墨都有勁兒了,張嘴吐出來的淨是些溢美之詞:「謝謝陛下!陛下對我真好。我就說陛下這樣俊美無ẗü²儔、風流倜儻的人不會是壞人的。」
耿宏裕嘴角上揚。
我知道這馬屁——啊不,龍屁拍對了。
男人,沒有一個能拒絕誇獎,就是這麼好拿捏。
9
耿宏裕缺點多多,卻有兩個閃閃發光的優點:好看,守信。
第二日,我精心打扮,到了南書房。
一名穿著翰林學子服飾的年輕人跪在地上。
我清清嗓子,溫溫柔柔地開口:「大人便是李琛……」 ṭṻ₉
李琛行禮,抬頭……
我無語凝噎,踏進這扇門之前的任何想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麼會有人二十歲便開始發福啊?
李琛如今的身量,少說能抵當年的兩個他——橫著的。
「娘娘有何指教?」
我擺擺手,語氣冷淡:「沒了,你走吧,本宮和陛下還有許多事要聊。」
李琛滿臉迷茫,似乎還有些憤怒,但我不在乎了。
連身體都管不好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
一聲很輕的笑從耿宏裕的方向傳來。
但我回頭去用他的容顏洗眼睛時,他面色如常。
「李琛,明日去見蘇學士。今日……如皇後所言,你該走了。」
李琛臉色十分詭異地離開了。
耿宏裕朗聲笑了出來:「很失望?」
我如遇知音,大吐苦水:「是!我以前見過他的,他以前不長這樣,從眉眼唇鼻,甚至下颌——現在隻怕沒人能說清他的下颌從何處開始了!」
不知為何,耿宏裕笑得更愉悅了。
他低聲:「以貌取人的家伙。」
可能是我的錯覺,耿宏裕的語氣十足像在哄小孩。
「以貌取人怎麼了?」我理直氣壯,「你又不是頭一日認識我,若不是以貌取人,你以前使的那些捉弄人的手段,還不一定能得手呢!」
耿宏裕輕挑眉頭:「朕何時捉弄你了?」
我掰著手指頭開始數:「我五歲時,你非但不幫我摘樹上的紙鳶,還讓人將我也掛樹上了。」
耿宏裕打斷我:「丞相說你性子要強獨立,朕怕直接幫了你,會讓你心中不好受,所以才想著直接扶你上樹。隻是……朕自己下來時,不小心崴了腳,又被丞相府上的郎中發現了,一時脫不了身。」
這麼一說,似乎當時確實有一大堆人吵吵鬧鬧的,隻是我人生頭一回被人拒絕,太過惱怒,沒留意。
「那我六歲時,你在皇後辦的元宵燈會上,將我騙得獨自在假山內困了半個時辰呢?」
耿宏裕耳根微紅,語氣十分不自然:「你不喜歡李將軍的幺女,她又總貼著你,我以為你找借口靠近朕,是為了讓朕幫你脫身。而假山……那兒是最安靜,也最安全的地方。隻是朕三歲後便很少入宮,不大熟路,出去後便回不來了,直找到燈會快結束時,才找到入口。」
我原想反駁他,說皇子在十六之前都是住在宮中的,但在話說出口之前,我想起了我爹的話。
耿宏裕的母妃是洛妃,在他三歲時便鬱鬱而終,據說先皇曾對她用情極深——單方面的。
洛妃是在一場宮宴上被先皇一眼看中,爾後被家中強行送進宮的。
坊間盛傳,在入宮之前,她便已有了心上人。而為了讓洛妃安心進宮侍奉先皇,她家人在她面前手刃了那名心上人。
但洛妃的性子很Ṫû⁵烈,即便後來誕下皇子,她也對先皇愛答不理的。
耿宏裕生得與洛妃有九分相似。
在洛妃活著的時候,他是先皇最寵愛的兒子,但在洛妃撒手人寰之後,先皇就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直到他十四歲時,有了我爹和幾位同僚的扶持,他才因為謀略過人被先皇再度啟用。
至於他能在二十歲時榮登大寶,那則是誰也想不到的。
就連時常感嘆他乃百年難遇奇才的我爹,最大膽時,也隻希望他能當個有些權力的王爺。
耿宏裕,怎麼不算美強慘呢?
10
我沉默得太久,耿宏裕問道:「還是很生氣?朕可以一一解釋的。」
我擺擺手:「算了,原諒你了。」
「這幾年,你便是為這些事在躲著朕?」
那不然呢?
我搪塞道:「哎呀,我也很忙的嘛。」
「忙著跟蘇公子騎馬,還是跟林家的嫡子賞花?」
我眨眨眼:「陛下真是耳聰目明。」
「如今你已是皇後了,再當著朕的面,覬覦新科進士,合適麼?」
答案昭然若揭:「不合適。」
他輕聲笑:「那你告訴朕,旁人好在哪兒?比朕好看?比朕體貼?」
我聽說,海上有一種妖怪,聲音魅惑,能將人永遠留在海中。
耿宏裕搞不好就是海妖。
因為等我從他那聲笑中緩過神來時,我的手已經抵在他胸膛上了。
竟然還……捏了一下。
完了,耿宏裕平日裡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被我輕薄了還不得治我的罪啊?
我開始在心中數九族,開始挨個向他們道歉。
耿宏裕語氣果然陰仄仄的:「哦……比朕好摸?」
我立刻道:「沒有,陛下最好摸了,一摸便知平日裡不曾疏於鍛煉,我太喜歡了。」
耿宏裕尾音拖得有些長:「哦,你喜歡朕。」
我狗腿附體:「自然,自然!」
耿宏裕眸光一沉,口吐芬芳:「你放屁。」
我下意識否認:「胡說,美人兒是不放屁的。」
「你喜歡朕,為何還每日盤算著如何出宮?如何撂下皇後的挑子?」
我顧左右而言他:「陛下是神機妙算,還是與我心有靈犀一點通?」
「若是不說,朕有的是法子讓你後悔。」
……狗男人。
「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理由,我自然可以說。」我話鋒一轉,「但我也有個問題要問陛下。」
耿宏裕頷首:「問。」
「陛下為什麼要我做皇後?」
耿宏裕神色未變,但沒有回答。
「總不能真是因為我爹勞苦功高,卻已經位極人臣,升無可升,所以才讓他當國舅吧?」
「沈清清,你覺得呢?」
我油嘴滑舌慣了,話頃刻間就到了嘴邊:「興許是陛下對我情根深種,實在按捺不住了,才跳過許多繁瑣禮節,直接將我接進宮了。」
一說完,我才意識到我說了什麼,趕緊抬頭去看耿宏裕的反應。
他神色淡淡,專注地寫著什麼,我說不清他是什麼態度。
通常,這種話對我而言不痛不痒。
但對耿宏裕說……感覺卻很怪異。
「你當我沒說好了。」
耿宏裕又勾勾手。
我又過去了。
耿宏裕提ẗŭ̀ₒ起筆,沾了沾赤紅的朱砂。
然後執起我的手,塗滿朱砂,印在紙上。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沈清清,你不懂麼?今日你說的話,朕一字一句地記下了。」
我低頭一看。
耿宏裕剛才一本正經地在寫的,竟然真的是我的鬼話!
我陰暗得惡從膽邊生:「大家都說新皇勤政,原來也不是。」
耿宏裕抬手抵在我唇上:「有一件宮闱秘聞,想不想聽?」
小道消息是我的第二個愛好,僅次於美色。
但若是耿宏裕這小狐狸……我留了個心眼:「能聽嗎?」
「能,」耿宏裕回答得很快,「隻有你能聽。」
我警鈴大作,雙手緊緊捂住耳朵:「那我不聽了!」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差點把我送進宗人府。
耿宏裕力道溫和卻不容拒絕地將我的手扯開,說道:
「從朕被立為儲君之日起,你便是朕唯一想要的皇後。」
11
我人都被他這句話驚傻了。
耿宏裕說這話時口吻很平淡。
眼神還沉靜如水。
但稍微想一想,就能意識到他話語中掀起了什麼樣的驚天駭浪。
他十五歲被立為儲君。
那是五年前。
而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六年前。
雖說我小小年紀便有將人迷得五迷三道的魅力。
但默默喜歡多年,卻連半句暗示也不曾說過……
即便對我來說,這也太變態了!
我小心翼翼:「陛下連自己的謠都造?」
耿宏裕臉立刻黑了,腮幫子的肌肉都顯出了形狀。
我趕緊後撤一大步,道:「要是沒啥事,我就先走了。」
「朕看起來像是沒事找事?」
我裝聾作啞:「啊,要下雨了,我未央宮裡還晾著被子呢,我得趕快回去收了。」
耿宏裕一個眼神,養心殿的門便在我眼前迅速關上。
常公公還瞬間閃了出去。
怎麼說呢,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但我此時管不了那麼多,因為耿宏裕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跑什麼?」
我聽見自己說:「下、下雨了。」
「沒有。」
我指了指外頭:「萬一呢?被子可都是錦緞做的,淋不得雨……」
耿宏裕將我逼退到不得不抵著門。
「朕說沒有,便是沒有。」
他頂著一張令人失語的臉說:「還有什麼原因,讓你不想做這個皇後?」
我想了想:「人總是想坐享齊人之福的。你是皇帝,坐享三宮六院都是常事。」
耿宏裕的話回得毫不猶豫:「沒有別人。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往後也絕不會有。」
我也回得很快:「不信,相信男人的鬼話,就是不幸的開始。」
耿宏裕拉著我走到書架邊上。
從最底下抽出一紙聖旨,遞到我手裡。
「朕給你放權。選秀開與不開,由你決定。朝堂上有任何人彈劾你,朕便責罰他們。」
我看看聖旨,上頭落款是三月前,也即是他剛剛繼位時。
再看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後看看他的胸膛……
這個皇後,好像,就是……額,也不是不可以當。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12
我第一胎生了個女孩。
耿宏裕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模樣,讓我安心了。
周歲時,他給孩子加了封號。
固倫鎮國平樂長公主。
有點長,但他非說閨女配得上。
行吧……
女兒三歲時,我聽到他手把手地教閨女三從四德:
「來,跟父皇念。三從四德,三從第一條:在家從娘……」
我差點笑S。
看來京城這兩年出生的小郎君們,要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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