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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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渴得緊,一通牛飲,嗆得直咳嗽。
皇後順了順我的背,盯著我的臉,雙手合十念了句佛:「於貴妃又作業障。」
宮裡一向分為皇後和貴妃兩派,鬧得水火不容,但皇後總要矮貴妃一頭。
我猜她一定很不甘心,否則不會去S人堆裡特意撈我一個婢女。
但我沒說話,隻眯縫著眼睛細細打量皇後,她面色蒼白,似乎仍未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
數年前,皇後曾有過一個孩子,可惜胎S腹中。
所有人都知道是貴妃所為,可那時她與皇帝情意繾綣,皇帝推託是太醫院之責,一夜S盡太醫,硬是保下了貴妃。
皇後從此一蹶不振,隻閉門念經,說是為皇兒積福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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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母者,哪裡會不怨恨!
我貌似無意地瞥了一眼角落裡堆著的嬰孩衣服,扶著額頭做出一副不清醒的樣子。
「怎麼會有人穿這麼小的衣裳?」
一室寂然,緊接著皇後身邊的人疾走而來,給了我一記耳光。
「口沒遮攔的賤坯子!難怪開罪了於貴妃!」
皇後沒攔她,拿帕子捂著自己的臉,啜泣起來。
「我可憐的皇兒,誰能為你主持公道……」
「我能!」
我這才起身下床,與皇後相對而立,視S如歸地盯著她。
「我與於貴妃仇深似海,巴不能生啖其肉,相信娘娘也是如此,若娘娘願與我結盟,我定當效犬馬之勞。」
皇後聽見我這樣說,面色很平靜,大抵她是在試探我。
她勾唇一笑,斥退了左右,殿內一時隻餘我與她,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侍奉貴妃在側,想必知道她吃不得花生的。」
於貴妃的吃食確實從不見花生,聽聞幼年吃過一次,稍時便臉紅氣粗,險些送命。
皇後從枕下摸出一個小包,塞到我手心裡。
「這裡頭是花生磨成的粉,你是個聰明人,想必知道怎麼做。」
7
我連身子都來不及養好,連夜回了貴妃宮裡。
她那時正打砸殿內的擺件,怒罵的聲音傳出老遠。
「都是一群廢物!妝飾這麼久半分模樣也未變!」
她仍舊萬分在意那張臉,想漂亮,又想與我阿姐不一樣。
尋常人哪裡做得到呢?
我垂著頭走進去,拈起石黛,「娘娘,讓奴婢來吧。」
貴妃覷了我一眼,被我的臉驚得倒吸了一口氣,很快認出是我,抬腳往我心窩上踹了一腳。
「大白天真是活見了鬼,你怎麼還能從S人堆裡爬出來?」
我顫巍巍跪直了身子,擦去唇邊的血跡,「是皇後救了奴婢。」
「那你還敢回來?」
見她又抬起手,我不緊不慢地說:「奴婢當然敢回來,奴婢是來邀功的。」
她遲疑地放下手,我這才從懷裡摸出那個裝著花生粉的布包,雙手奉上。
「娘娘,皇後挾恩圖報,要奴婢將這些花生粉下在娘娘的飲食裡。」
「她竟讓你投毒?」
貴妃聽見是花生,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滿臉的嫌惡。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直道蠢才,她怎麼連栽贓嫁禍的事都要我明說?
「娘娘,這不是毒,是皇後送來的證據,意圖戕害宮妃的證據啊!」
她思量許久,終於回過神,唇邊漾開一抹得意的冷笑。
「未遂的事捅出去也不過斥責兩句,若落實了才是重罪。」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伸手攥了一大把粉,抹在手背上,過不多時,手上便現出一片紅疹。
「月牙,你看這樣夠不夠讓皇上心疼?」
「恕奴婢直言,恐怕不夠。」
貴妃白了我一眼,又攢了一把粉灑在胳膊、脖頸上,最後猶豫再三,往臉上點了一點。
「去找皇上,就說本宮被人下了毒,危在旦夕。」
我得令出去的時候,看見有個人影從偏門出去,手裡拿著一包銀錠。
那是皇後宮裡的人,也是貴妃的眼線。
貴妃的眼線遍布後宮,她怎麼會不知道我被皇後所救呢?
所以,想要重新獲得她的信任,必得先賣了皇後。
8
我跑去找皇帝時,不出所料地嚇了他一跳。
他不悅地問我臉是怎麼了,待問清緣故後,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卿卿就是愛使小性子,可愛得緊。」
我聽見這話,強忍住惡心,硬逼著自己擠了兩滴貓尿。
「皇上快去看看吧,娘娘被人下了毒……」
我還沒說完,皇上便已抬步,緊趕著往貴妃宮裡去。
「卿卿,你怎麼了?」
貴妃將自己裹在被子裡,帶著哭腔,嬌滴滴地說:「皇上別看我,我變得好醜……」
「怎麼會呢?在朕看來,卿卿永遠是第一美人。」
他連哄帶騙地掀了貴妃被子,見到她渾身的紅疹,怒發衝冠:「究竟是誰害了卿卿,我要誅他九族!」
你瞧,他的卿卿毀了別人的臉便是可愛,別人碰了他的卿卿便要九族不保。
貴妃抱住皇帝,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是皇後,她指使人給我的吃食裡放了花生。」
「朕自當為你做主。」
言罷,自領著太監宮女往中宮去。
皇後見皇帝來,本來挺高興,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說來搜宮,笑容便僵住了:「搜吧,自然是妹妹的身子要緊。」
她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沉默得像朵白蓮,倒叫搜不出東西來的皇上面有慚色。
我努努嘴示意枕頭,貴妃了然,一把掀了枕頭,摸出一個布包來。
「皇上,你瞧,這不就是花生嗎?」
皇帝目光沉沉地望著皇後:「朕早下了旨,貴妃吃不得花生,宮裡一律禁了,你這裡怎麼會有?」
皇後不作爭辯,欠了欠身:「臣妾無從解釋,請皇上將臣妾廢去冷宮吧。」
貴妃本來覺得不夠,見皇帝微蹙眉頭,似有不忍之意,便識趣地不再多言。
皇後隻帶了兩個貼身侍婢,向皇帝行了叩拜大禮,自行往冷宮去。
她臨走時,回望了我一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皇後位置空懸,貴妃自然是最高興的,她準備了一大桌菜,邀我共樂。
席間,貴妃得意地告訴我:「我自幼不食花生,自進了宮,爹娘怕我遭人暗害,特意備了兩個試菜丫頭,皇後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害我。」
我笑了笑,喝下面前的酒。
我不會告訴她,皇後知道,正因知道,才用這種愚笨的法子。
她就是要進冷宮,隻有那裡才沒有貴妃的眼線。
她才能保得住,她腹中的孩子。
9
皇帝擬詔要立貴妃為皇後的頭一天,廢後胎相已穩,才遞出消息說自己懷了個皇子。
太後自不必說,連朝臣都上書,要重迎廢後回中宮。
因為皇帝莫說一個嫡子,甚至連個公主也不曾有。
怪隻怪他長期寵幸貴妃,而貴妃早便不能生養了。
她從前當阿姐替身時,皇帝說她不配,每次臨幸完都賜一碗避子湯,長此以往傷了根本。
貴妃生不了,自然見不得別人生,發了好一通脾氣。
「憑什麼!憑什麼連那個賤婦都有皇上的孩子,我卻不能有!」
她發了瘋似地踢踹著每一個宮女,唯獨越過了我。
「為了扳倒她,我的臉變成了這樣,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
於貴妃反復抓撓著自己的臉,厚厚水粉下的紅疹顯露了出來。
自她上次陷害皇後,這紅疹從未間斷,終於蔓延了全臉。
太醫說是花生粉害的,開了幾個方子,全然無用。
隻有我知道,這紅疹是易容粉的毒性發了,又偏隻有用了易容粉才能使紅疹暫消。
故而貴妃每日叫我妝飾,紅疹越重,易容粉用得越多,循環往復下,她已經離不開我了。
「都怪林真!月牙,跟本宮走!」
她領著我到了書房,開了機關後,我才知殿內竟有一間密室。
密室內點著刺鼻的燻香,正中央一口壇子盛滿黢黑的水,上頭浮著一具白骨。
這具白骨無甚稀奇,可我就是知道那是我的阿姐,她的屍身我遍尋不著,原來被貴妃藏於此地。
「林真,若不是你,本宮怎會生養不了?」
貴妃拈起一根銅針,狠狠刺進白骨的顱頂。
我緊緊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裡的痛感才讓我忍住眼淚。
我的阿姐即便已經殒身,也不得安寧,她的頭顱上密密麻麻布滿了針眼!
「為什麼……這樣侮辱一個S了的人?」
「你懂什麼!這是一位大師告訴我的,屍體用這水泡著,再每日刺以銅針,定叫此人永世不得超生!」
貴妃望著手中的銅針,笑得很是猙獰,她大抵不知道,她的五官在扭曲。
「好痒。」
她抬手,在臉上撓出一道血印子。
10
皇後到底是回了中宮,一時六宮來賀,好一番熱鬧。
貴妃心中有氣,以臉上紅疹作推託,不肯去中宮請安。
太後訓誡了她一番,她隻得不情願地去了。
偏巧她回來不多久,皇後就暈厥過去,太醫去時,孩子已經救不回來了。
皇帝帶著人來興師問罪時,連我都頗為震驚,因為貴妃雖蠢,這樣犯事也太明目張膽了些。
「卿卿,你也太過分了,那也是朕的孩子!」
這是我入宮以來,頭一次見皇帝對貴妃說重話。
不知是不是裝的,貴妃一臉的不明所以,直愣愣跪了下來。
「不是我。」
貴妃指天誓日,眼眶裡蓄著兩顆好大的淚珠子,低頭啜泣時,一派無辜嬌弱的模樣。
「你上次也是這樣說!上回你連證據都叫皇後捏在手裡,朕好說歹說,才毀了證據保下你,這回你又叫朕怎麼辦!」
皇帝的神色一點不見好轉,一張清俊的臉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貴妃睜大了眼睛,而後咬住下唇,號啕大哭起來。
「皇上,都怨我,都是月容的錯,要是月容能誕下皇子就好了。」
她一向懂得怎麼拿捏皇帝,這句話一出,皇帝的怒火立刻熄了,面上添了幾分愧疚。
「不,卿卿,不是你的錯。」
皇帝輕輕抱住貴妃,將她摟進懷裡,柔聲安慰著:「都是朕的錯。」
是他當年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湯喂給於月容,導致她終身不能生養。
所以於月容無論闖下什麼滔天大禍,都能免於責罰。
她隻消提及此事,便能勾起皇帝的愧疚,比免S金牌都好用。
皇帝果真不再問罪,守著貴妃一夜溫存,對外隻削了貴妃位分,降為婕妤。
大概是為了堵皇後的嘴,皇帝命我以貴妃的名義往中宮送了不少珍寶。
我覺得十分可笑,勸皇後趁勝追擊:「娘娘,於月容固然可恨,皇上也不見得便是……」
我還沒有說完,皇後便狠狠掌了我的嘴:「住口!不許你妄言皇上!」
這一巴掌極是狠辣,一時間讓我喉間腥甜。
我常有一種感覺,覺得皇後與貴妃極像。
一樣的锱铢必較,一樣的拿皇帝當寶。
我隻好將話頭從皇帝身上岔開:「娘娘如此謹慎,怎麼就叫她得手了呢?」
皇後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這件事是她嫁禍於婕妤的,她的孩子在冷宮的時候就沒了。
我震驚地望向皇後,見她的臉上現出一抹陰狠,險些叫我認不出來。
11
我有些懷疑皇後的用心,因為我也曾從他人嘴裡聽過一些小話。
說皇後隻是表面賢明,為了討好皇帝,其實什麼都做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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