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回到家我就打開電腦，將之前存起來的電子檔照片和兩人公司高層的郵箱都翻了出來，把事情時間線也清楚地列出來。

最開始調查他們的時候，溫知予就慫恿我把照片爆出來，我還心慈手軟。

 

現在是他們主動把脖子往我刀上撞。

 

兩人的職位並不低，公司又是知名企業，在各個平臺都有官方賬號，我多的是渠道去曝光讓他們得到公司的內部處置。

 

等我把郵件都發出去了，張淮才不停地按我家門鈴，我叮囑父母不用理會，拿起手機就打電話給物業來處理。

 

沒幾天我就收到了他們的公司的郵件回復，已經以不良影響為由辭退兩人，他們連賠償金都得不到。

 

我很滿意，連在小區樓下，看到張淮媽媽用一張巫婆臉狠瞪著我都很好心情地回了一個微笑。

 

兩人開始找下一份工作，我並不幹涉，直到他們拿了 offer 我才追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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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溫知予這個強大人脈在，根本不愁查不出他們新公司領導的聯系方式，還省錢。

 

連續追著打了三家，眼看著他們找的公司規模越來越小，福利待遇越來越降級，張淮終於按捺不住地找我道歉求我放過，還願意賠錢。

 

我缺的是錢嗎？

 

我是。

 

誰會嫌錢多？

 

溫知予這樣的豪門千金都那麼努力賺錢了，我更沒有理由把錢拒之門外。

 

我還要求張淮用喇叭錄音澄清是他出軌導致的離婚，然後在小區播放一整天。

 

這才收了手。

 

他們最後連家都搬了。

 

8

 

張淮和徐薇的工作重新安定下來後，兩人準備結婚了。

 

我去金店挑選送給知予的訂婚禮物時碰到他們也在看金飾。

 

徐薇衣著寬松，隱隱有些孕相。

 

幾個月沒見，她的面相好像又有變化了。

 

大概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徐薇見到我又拉著張淮走了過來，先是撫了撫尚未明顯隆起的肚子，隨後從包包裡拿出一份請柬，找店員要了一支筆直接寫上我的名字。

 

「我和阿淮下個月的婚禮，你有空的話，希望你能出席。」

 

「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們一定會加倍幸福。」

 

張淮皺了皺眉，顯然不是很高興她的舉動，隻是忍住沒說什麼。

 

我接過請柬淡淡掃了一眼，彎了彎唇，隨後合上退回給她。

 

份子錢我都不帶給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事情比較多，很忙，沒辦法出席。」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出席。」

 

轉了一半身又想起自己還沒給祝福，於是淺笑著補充道：「對了，祝福你們——」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身後還傳來徐薇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忿忿地喊著我的名字。

 

在另一家金店挑好了禮物後，我給自己也買了一枚戒指。

 

這才發現幾個月過去，無名指上那道痕跡已經淡去，完全看不見了。

 

人生真是充斥著各種未知。

 

像好友溫知予之前沒對自己的商業婚姻能產生愛情抱希望，可現在她的未婚夫正是與她相愛的人。

 

我曾經以為自己找到了會相伴著走一輩子的人，中途我們卻走散了。

 

而我以為需要很長時間才會消失的痕跡，其實也不過數月時光。

 

父母身體安康，自己工作順利，好友擁有幸福，一切都很好。

 

9

 

公司成立兩年後，我又出國了一趟進行為期一年的學習。

 

張淮和徐薇兩個人已經沒有任何消息傳入我耳中，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裡。

 

直到我回國後沒多久，知予剛好生了寶寶在坐月子，我特地去一趟大型商場買適合寶寶的東西。

 

遇見了正在爭執的兩人。

 

真的很神奇。

 

都說女大十八變，徐薇真是年年變。

 

但這次她卻不像以往那樣越變越好看，面部反而有些僵硬。

 

她手裡還用背帶拎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小孩長著兔唇，正哇哇大哭。

 

而當父母的渾然不理，隻沉浸於自己的吵架裡。

 

徐薇另一隻手揪著張淮的衣領不顧形象地質問：「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出軌了？哪個正常的同事會大半夜跟你聯系？」

 

「你口口聲聲說要出差，為什麼現在又出現在這裡？」

 

「你是不是約了小三？叫她出來啊！」

 

「有膽子勾引有婦之夫，沒膽子出來跟我對質嗎？」

 

大庭廣眾之下臉面全失的張淮揮開她的手，忍無可忍地帶著崩潰低吼：「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才相信？！」

 

「沒有第三者！沒有出軌！我每天上完班累S累活回到家還要伺候你和孩子，我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出軌？！」

 

「出差取消是臨時通知，我隻是過來買點孩子用品！」

 

徐薇幾近瘋狂地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張淮，你忘了當初你對沈箐說出差，結果是幹嘛去了？」

 

她用力扯著張淮的領帶拉近兩人的距離，無視張淮眼裡的厭惡，表情猙獰地說道：「張淮你聽著，別想著可以甩掉我。」

 

「我S也會纏著你。」

 

說完，她把手上的孩子丟到張淮懷裡，轉身就離開。

 

張淮無措地哄著哭得厲害的孩子，煩躁又無奈。

 

直到對上了我的視線，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這才認真地審視著許久未見的張淮，眼前渾身都是頹然的他，已經很難跟曾經意氣風發的人聯想在一起。

 

他過得不好，非常不好。

 

襯衣是帶著些褶皺的，頭發長了也沒去理，精氣神都沒了，甚至還能看到不少銀絲冒了出來。

 

明明隻是三十六歲的年齡，看著卻滄桑得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張淮突然就抱著孩子跑了過來跪在我面前，眼裡蓄滿淚水，聲音哽咽地哀求：「阿箐，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真的……」他泣不成聲，「我真的快受不住了……」

 

「徐薇根本就不愛孩子，生了之後既不喂母乳，也壓根碰都不願意碰孩子，更別提照顧。」

 

「她懷孕中期就辭職不工作，出了月子後整日都是顧著做美容，做微調，整個人像是上了癮的瘋狂狀態，沒有一個男人會受得了這樣的。」

 

張淮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出口，滔滔不絕地訴苦自己的不容易。

 

「孩子從出生後身體就不好，我媽也不願意幫我帶小孩……我目前的工資……」他面露尷尬和難堪，「也負擔不起請一個專業顧家保姆，隻能是給些錢鄰居幫忙白天照看, 晚上我自己帶孩子。」

 

「可是孩子太鬧騰了, 又不好好睡覺，我壓根沒得休息……我被吵得頭都疼了……」

 

「很多時候, 我甚至恨不得這個孩子從來沒出生過……」

 

「偏偏我媽和徐薇又經常都吵, 我幫哪個都不對。以前你從來不會讓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

 

「我想離婚, 可是每次徐薇都以S相逼，她要把我也逼S！」

 

「阿箐，」他一手拉著我的衣角，表情愴然，「我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

 

10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張淮。

 

他說了那麼多, 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我隻是替他懷裡的小孩可憐，攤上了這樣的爸媽。

 

徐薇根本就不愛小孩, 她隻是想多一個籌碼困住張淮，跟他抵S相纏。

 

她本身就是小三上位，張淮又有出軌前科, 她怎麼可能會有安全感。

 

敏感的性格讓她隻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疑神疑鬼，折磨著自己, 也折磨著張淮。

 

站在我專業的角度看，徐薇很有必要去看一看心理醫生。

 

我後退了一步跟張淮拉開距離，聲音平靜地說出事實，「張淮，你不是知道錯了，你隻是發現跟我離婚後的生活不如你預期，你就想過回以前的生活。」

 

「你隻是後悔, 後悔自己做錯了選擇。」

 

如果生活如他預期那樣滋潤和美，他根本不會對被辜負了的我有半點愧疚。

 

我已經三十五歲了，不會再像年輕時那樣傻傻地心疼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還有資格站在我身邊？」

 

「三年前我就不要你, 現在的你比三年前更糟糕。」

 

「不是的，阿箐！」他慌張地跪著向前挪了幾步想要解釋, 我又迅速地後退了幾步。

 

「夠了張淮, 這個大商場人來人往的, 你不要面子, 我還想要的。」

 

「還記得離婚當天我離開前在民政局門口跟你說過什麼嗎？」

 

我彎下腰，靠近他冷漠地說：「你和徐薇兩個鎖S, 把生活過得雞飛狗跳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看來, 他們確實踐行得很徹底。

 

這樣的人生才是最痛苦的。

 

張淮的臉色瞬間蒼白。

 

我沒再多看他一眼, 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探望知予和她的寶寶時我順嘴說了他們倆的事，知予幸災樂禍地笑了。

 

不小心扯到傷口，又疼得一臉懷疑人生。

 

我抱著知予的寶寶，小團子軟軟的, 睫毛也長, 長相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

 

此刻小團子正在我懷裡睡得香，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臉蛋，滑滑嫩嫩的。

 

他被養得很好, 也被愛意包圍著。

 

「張淮以前責怪我說我不生孩子是自私。」

 

「其實生而不養，生而不教，承擔不起做合格父母的責任，才是最自私的。」

 

生育與否是個人選擇, 本就不應該被對錯下定義。

 

但每個選擇都應該認真對待，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我和知予都做了不一樣的選擇。

 

可現在的我們，都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