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便……即便她與宋廷禮有過什麼，我也會原諒她。

隻要她好好跟我服個軟，認個錯。

 

隻要她保證，改掉她那些大小姐脾氣，不要對我管東管西。

 

我還是會允許她做我的未婚妻。

 

可，她怎麼好像沒見到我似的。

 

徑直走向旁邊的宋廷禮，一臉心疼地捧著他的臉，小心查看。

 

「你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快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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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湿漉漉的杏眸裡滿是心疼擔憂。

 

心髒驟然傳來一陣綿綿密密的刺痛感。

 

她以前也這樣看著我。

 

那樣的專注痴纏，仿佛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現在，她用這樣的眼神去看別的男人！

 

我感覺四肢百骸蔓延起一股恐慌。

 

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我的喉嚨，讓我痛得難以呼吸。

 

隻見宋廷禮「嘶」了一聲。

 

表情委屈，夾起嗓子。

 

拉著筱筱的手撫過他微微青紫的臉頰，又放在他的心口上。

 

「筱筱，臉很痛，胸口也疼，手也疼！

 

「你這前未婚夫好兇啊！」

 

鍾筱筱這才轉過頭，狠狠瞪著我。

 

「江凜安，你憑什麼打人？」

 

我心裡酸澀極了。

 

「鍾筱筱，你看看，是他被揍得狠，還是我被揍得狠？

 

「你沒看出來他是故意裝可憐，想讓你心疼他嗎？」

 

除了一開始那一拳，宋廷禮就沒怎麼吃虧！

 

他反而專打我臉。

 

可以想見，此刻的我臉肯定又青又腫。

 

我狠狠瞪著他身後一臉得意的宋廷禮。

 

拳頭硬了。

 

「宋廷禮，你個S綠茶！你再夾一個試試？」

 

鍾筱筱擋在宋廷禮面前。

 

冷冷看著我。

 

「江凜安，他是不是綠茶我會不知道嗎？

 

「況且，如果不是你先動手，他肯定不會還手的！

 

「我和你早就解除婚約了，更何況，現在我也不是鍾家大小姐了，別再來找我了！」

 

我著急地拉住鍾筱筱的手。

 

「筱筱，我沒讓老爺子取消婚約，我們的婚約還在。」

 

筱筱愣了愣。

 

很快就掙脫開，一臉譏诮看著我。

 

「那是和鍾家二小姐的婚約。

 

「我現在不是鍾家小姐了！」

 

16

 

筱筱說要跟我單獨待一會兒。

 

像哄小狗似的哄了宋廷禮好一會兒，他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我承認，那一刻，我心裡嫉妒得發狂。

 

明明以前她眼裡滿心滿眼都是我。

 

現在，她滿心滿眼的卻成了別的男人。

 

她從小就長得玉雪可愛。

 

從小學起，就有男孩子給他塞情書。

 

到高中時，她已出落得愈發嬌俏美豔。

 

即便大家都知道她會是我的未婚妻，也有不少男生想挖我牆角。

 

一部分被她拒絕了。

 

一部分被我私下警告後才消Ţṻ⁶停。

 

可她似乎美而不自知。

 

大致是我經常跟她說:

 

「你穿這樣很醜！」

 

「短裙不適合你，你腿粗！」

 

「你化妝畫得像個鬼似的！」

 

「別跟周昕然比，她比你更有女人味。」

 

「……」

 

她似乎一直是自卑的。

 

即便已經很瘦了，還經常節食減肥。

 

即便長得五官精致好看，還總是容貌焦慮。

 

那時，不管何時出現在我面前，她都精心妝扮。

 

若非被我阻止，她曾一度不自信到想去整容。

 

她一直都以我為中心。

 

似乎全世界，隻看得到我。

 

可現在，她的眼裡卻似乎不再有我了。

 

而我也可悲地發現，不在我身邊這段日子，即便她不再是千金小姐，即便身處這樣條件落後的農村。

 

她似乎過得很好。

 

原本尖尖的臉圓潤了些。

 

臉上也總洋溢著笑。

 

整個人看起來蓬勃又輕快。

 

即便她臉上未施粉黛，卻仍嬌妍漂亮得像會發光。

 

原來，離開我，她竟過得這麼好！

 

17

 

天空忽然起了一陣風，吹得路邊的樹葉沙沙作響。

 

我脫掉外套，想披在筱筱身上。

 

可衣服還沒挨到她身體，她就與我拉開距離，朝我擺擺手。

 

「不用了，江凜安，我不冷。

 

「即便是冷，我也不需要你的衣服。」

 

我怔住。

 

手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才悻悻收回手。

 

沉默了好一會兒，筱筱才看著遠方，緩緩開口。

 

「你還記得一年前我過生日那次嗎？

 

「我約你去山上看流星，結果你帶了周昕然來。

 

「夜裡風大，我冷得瑟縮，你脫下大衣，我以為你要給我。

 

「結果你卻披在了周昕然身上。

 

「我鬧脾氣，不高興，你說我太任性，故意把我扔在路邊。

 

「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又黑又冷，我害怕極了，手機又恰好沒電了。

 

「要不是被路過的好心人發現我，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能不能活著回家。」

 

我心裡一緊。

 

心裡懊悔又心疼。

 

嗫嚅著想開口。

 

筱筱卻繼續道。

 

「那時，我就想，該放棄你了！

 

「可我知道你後來又掉頭回來找我了，我就又沒出息的原諒你了。

 

「以前我總想，你可能沒我那麼喜歡我，但肯定也是有點喜歡我的。

 

「我以為，隻要我向你走出 99 步，你哪怕隻朝我走出一步，我都會很開心。」

 

又起了一陣風，吹亂她的頭發。

 

幾縷發絲拂過她微紅的眼眶。

 

我心裡一陣揪痛，急切開口。

 

「筱筱，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喜歡你的！

 

「我隻是，隻是……」

 

筱筱諷笑著打斷。

 

「你隻是仗著我喜歡你，肆意妄為。

 

「你隻是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想被我圈住。

 

「你隻是以為無論你怎麼對我，我都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我搖頭否認，張了張口。

 

卻無法反駁。

 

我明明是喜歡她的！

 

可卻仗著她的喜歡，將她的真心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她說得都對。

 

我確實就是這樣的混蛋！

 

以前的我，都對筱筱做了什麼！

 

我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以為筱筱會心疼。

 

以前，我哪怕手破點皮，她都會心疼得紅了眼眶。

 

可現在她隻冷冷看著我。

 

眼裡無波無瀾。

 

「江凜安，你確實欠揍！

 

「隻扇自己一巴掌，太少了！

 

「你現在臉腫得像豬頭一樣，醜S了！」

 

我側過頭，怕看到他眼裡的嫌棄。

 

原來被喜歡的人這樣不留情面地打擊，心會這樣痛啊！

 

以前的我可真該S啊！

 

可我不甘心！

 

她隻是誤會我和周昕然的關系了！

 

我都可以解釋的！

 

我相信，解釋清楚了，她就一定會原諒我的。

 

畢竟，以前我也不是沒找過別的女生氣她。

 

她不都還是乖乖待在我身邊嗎？

 

18

 

「筱筱，我可以解釋，那天周昕然隻是送我去酒店，我和她什麼都沒發生！」

 

筱筱冷笑一聲。

 

她拿出手機，隨意點了幾下，就將手機遞給我。

 

上面赫然是一張周昕然躺在我懷裡的自拍照。

 

我正閉著眼睡覺。

 

上身赤裸，胸口有輕微的抓痕。

 

而躺我懷裡的周昕然，也恰到好處露出頸側肩頭的紅痕。

 

我瞳孔驟縮。

 

腦袋一片空白！

 

周昕然，她怎麼敢的！

 

我明明警告過她！

 

我想解釋，可卻發現無從解釋。

 

去酒店那晚我和周昕然確實還算清白。

 

可那天晚上……

 

我又看了一下聊天記錄。

 

才發現周昕然一直在給筱筱發微信。

 

裡面全是各種挑釁。

 

「鍾小姐，你明明是個千金小姐，怎麼這麼廉價追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不放呢！

 

「今晚他選擇親我而不是你，看來江總真的很嫌棄你呢！

 

「昨晚江總可溫柔了，我的第一次給他了，他說會對我負責的。

 

「哦，忘了告訴你，他連套都沒戴哦！你說我肚子裡會不會有了我和他的寶寶呢？」

 

「別以為他來找你，就是喜歡你，他隻是舍不得自己的舔狗不舔了！」

 

「……」

 

我看得怒從心起！

 

筱筱卻一把抽走手機。

 

「江凜安，我給你看這些，是想讓你回去管好你的女人，別再發信息騷擾我。

 

「我都拉黑她好多號了，還一直換號碼騷擾我！很煩！」

 

我趕忙解釋。

 

「筱筱，我不知道，她是這種人！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把她當成了你！

 

「我不喜歡她，我隻喜歡你！

 

「我這就回去把她辭退了！以後她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筱筱，你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嫌惡地避開。

 

「江凜安，人的心不是一下子變冷的。

 

「和你在一起，我永遠患得患失，永遠不自信，因為我從未感受到你的愛。

 

「以前是我傻，以為隻要自己努力點，再努力點，你肯定會喜歡我哪怕一點點。

 

「後來，我才發現，不愛就是不愛，我毫無辦法，也不該勉強你！

 

「這麼多年，纏著你，讓你煩，是我的錯！

 

「離開你，我才發現，原來沒有你，我還可以做我自己，也還是會有真心愛我的人！

 

「以後，別再見面了！我現在也是，看到你就煩！」

 

1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北城的。

 

剛到家，就見到陽臺上擺著一個快遞盒。

 

打開一看。

 

才發現裡面竟是之前筱筱列在清單上的那些我送她的禮物。

 

每一件，都像新的一樣。

 

可以看出主人是如何寶貝地保管它們的。

 

我感覺自己壓抑了好久的情緒，終於崩潰。

 

我跌坐在地上，抱著盒子，捂著臉，哭出了聲！

 

那天晚上，我坐在陽臺上吹著夜風，抽了一整夜煙。

 

我辭退了周昕然！

 

她一直想見我，都被我拒絕！

 

半個月後，她找到我的助理，遞來一張孕檢單，說自己懷孕了。

 

一見到我，她滿臉欣喜。

 

我掐住她的脖子，沉聲質問。

 

「不是讓你吃藥了嗎？怎麼會懷孕？

 

「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就自己送上門了！」

 

在她驚恐的神色中。

 

我吩咐幾個保鏢將她壓到醫院，強行給她做了流產手術。

 

又警告她，不準再出現在北城！

 

20

 

助理調查後，告訴我，筱筱被鍾家趕出去第二天，宋廷禮就回了國，一刻不停地趕去了寧城找筱筱。

 

一開始，筱筱也不願搭理他。

 

以為他是我的說客，想勸她跟我和好的。

 

卻沒想到，他是為她而去的。

 

不僅如此，這狗男人還說自己沒地方住，求筱筱收留他。

 

他就這樣住在了筱筱家。

 

像狗一樣每天圍在她身邊搖尾巴。

 

噓寒問暖。

 

趁虛而入。

 

而那段時間，我在幹什麼呢？

 

我嫌她煩，躲去了國外。

 

知道她被趕出鍾家後。

 

我不僅沒立馬去找她。

 

還想著讓她吃點苦頭，磨磨她的大小姐脾氣。

 

助理說，筱筱的親生父母雖沒錢，但都是樸實又努力的農村人。

 

他們在鎮上開飯館，生意不錯，倒也不算很窮。

 

最重要的是，他們很疼筱筱。

 

怕筱筱在農村不習慣，她的房間從裡到外都重新裝修，換了他們能力範圍內能買到的最貴的家具。

 

他們很疼筱筱。

 

她也很快就適應了農村的生活。

 

不僅如此，她還開始做起了直播。

 

幫當地農民賣臍橙等農產品。

 

銷量也非常好！

 

Ťú³我想起以前，她每次提出想做點什麼事時，我總會語氣不屑地打擊她。

 

「你覺得以你的智商，你能做得好嗎？」

 

「想要做我江家的夫人，你會相夫教子就可以了, 別去外面拋頭露面丟我的臉！」

 

是她真的做不好嗎？

 

不是的！

 

我內心深處明白, 不是這樣的！

 

隻是她太漂亮了。

 

隻有她做一個啥也不會的花瓶，我才覺得可以完全掌控她。

 

她就應該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我身上，討好我，取悅我！

 

我應該是她未來的那片天！

 

我承認，我就是卑鄙！

 

所以, 我失去她了！

 

21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抽煙, 酗酒。

 

開始跟我身邊那些紈绔一樣, 流連夜店。

 

每天醒來，身邊都躺著陌生的女人。

 

我去偷偷看過筱筱好多次。

 

她現在變化很大。

 

整個人變得非常幹練。

 

但還是那麼漂亮得發光。

 

隻是每次, 她身邊都跟著那個礙眼的宋廷禮。

 

他們會在月色下忘情擁吻。

 

會在蛙聲四起的傍晚, 手牽手在馬路上散步。

 

宋廷禮有時候會惹筱筱生氣。

 

她氣鼓鼓地抱臂往前走。

 

我心裡有ṱű₁一絲小小的幸災樂禍。

 

看吧！

 

他也是會惹你生氣的！

 

可不過幾秒。

 

宋廷禮就會大踏步追上前面的女孩兒。

 

變魔術似的變出一朵花。

 

又將女孩兒抱進懷裡, 又哄又親！

 

而我躲在遠處。

 

像個陰溝裡的老鼠, 偷窺著別人的幸福！

 

筱筱和宋廷禮結婚前一天。

 

我接到一個電話。

 

「江凜安, 你真的太狠心了！

 

「不僅打掉我的孩子, 還將我趕出北城！

 

「我會詛咒你, 一輩子都得不到喜歡的人！

 

「不僅如此，我還會讓她下地獄！」

 

是周昕然的聲音。

 

我冷冷開口。

 

「周昕然，你是不是瘋了？

 

「當初是你故意趁我醉酒爬我的床, 還故意不吃藥！

 

「我將你趕出北城，已經是對你仁慈了！」

 

電話那頭的周昕然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呵！我爬你的床？你當時是真的沒認出我嗎？

 

「真醉酒, 是硬不起來的！

 

「你騙騙別人就得了, 別連自己也騙了！

 

「更何況，要不是你一直跟我曖昧不清, 給我希望, 我敢嗎？

 

「別為自己渣找借口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縱容我留在你身邊, 帶我去見你朋友, 用我氣鍾筱筱, 讓我爬你的床，可沒人逼你！

 

「你等著，我會讓你後悔的！」

 

23

 

我本不該去參加筱筱和宋廷禮的婚禮的。

 

畢竟, 沒人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嫁給別人。

 

可我又忍不住想去。

 

看著一身白色婚紗，漂亮地不像話的筱筱，一臉幸福地走向宋廷禮。

 

心髒像被撕裂一般疼。

 

如果我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

 

如果我早一點珍視筱筱的真心。

 

現在, 站在對面穿著黑色新郎服，等待著迎接她的人，應該是我！

 

筱筱，本來應該是我的！

 

是我把她弄丟了！

 

我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就發現人群中有個久違的熟悉身影。

 

是周昕然！

 

我心裡一驚。

 

等我反應過來時, 自己已經擋在了筱筱面前。

 

胸口傳來巨痛！

 

人群開始混亂, 叫嚷，四散奔跑。

 

保鏢們都朝這邊奔來。

 

我低頭，才看清自己胸口正插著一把匕首。

 

汩汩鮮血往外湧。

 

我遲滯地轉頭。

 

終於見到我心心念念的那抹俏麗身影。

 

她一臉驚恐地躲在旁邊高大的男人懷裡。

 

男人一臉以身為盾保護她的姿態。

 

呵！

 

即便我沒出現, 她也不會有事！

 

宋廷禮, 是真的很愛她！

 

我朝她伸出手，眼角有淚滑落。

 

我想張嘴，跟她道歉。

 

「對不起, 因為我，毀了你的婚禮！」

 

在她復雜的眼神裡，我的手臂倏地下墜。

 

我的世界徹底安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