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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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府來了位擅長食療的女大夫,煎炒烹炸蒸煮涮,跌打損傷病倒癱,飯到病除!


  眾人狂喜:“家人再也不用擔心我的身體!”


  但聞香識人,分辨痕跡……大夫您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新晉大夫馬冰表示:“一切為了生存。”


  而軍巡使謝鈺卻發現,隨著對方的到來,某件陳年舊案再次浮出水面。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他們的相遇,或許並非巧合……


第1章


  開封府寧安州州衙。


  初春夜長,五更的梆子響過了,天還沒亮。


  夜裡剛下過雨,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燈火映在地上,偶見一處銀閃閃的水色。


  訓練有素的丫頭小廝們端著銅盆、熱水、手巾進進出出,伺候裡頭的知州徐茂才夫婦梳洗,各自忙活。


  徐茂才乃一方父母官,早起上衙自不必說,就連徐夫人也十分忙碌。


  今日城中幾位有名有姓的官太太攢了局,她必是要去的,一應衣裳首飾都馬虎不得。


  既不能過於奢靡惹了上頭的眼,又不能儉樸太過丟了自家的人……官太太,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梳妝已畢,丫頭將盛著胭脂香粉的精致小瓷盒子一溜兒排開,淡淡香氣便氤氲了室內一角。


  徐夫人一一瞧過,又配了小巧的毛刷子和棉片,略點了兩樣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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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要踏春,要看戲,要吃酒,少不得香汗淋漓粉融脂消,故而除了出門時的穿戴打扮,額外還要隨身攜帶脂粉以供隨時補妝。


  體面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門,袖子裡大約都會塞一兩隻指頭肚大小的精致小盒子。


  徐夫人理了理鬢發,又衝銅鏡中丈夫的影子道:“朗兒去了三日,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


  成婚二十餘載,兩人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孽障,難免溺愛了些,稍不在眼前便要擔憂。


  徐茂才沒好氣道:“他不惹禍便是好的了。”


  三月中開封城內有文會,以供學子們交流長進,年歲久了,也時常會有達官顯貴隱去身份混跡其中。


  一來為朝廷尋覓良才,二來麼,誰家還沒幾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呢?


  見丈夫說得不堪,徐夫人微微抬高了聲音,“難得朗兒知道上進,你怎的……”


  話音未落,徐茂才就打斷道:“你也知難得,他素日可曾讀過幾本書?依我的意思,就不叫他去!都是你縱的。”


  榨幹那小畜生都擠不出幾滴墨汁,去甚文會!


  那混賬走了幾天,他的眼皮子就跳了幾天,總覺得要出事。


  徐夫人也有些心虛,兀自嘴硬,“成了家收了心就好了,聽說那文會上名門淑女甚眾,若能……”


  本朝不大看重男女大防,許多高門貴女也會出入文會,成就了不少佳話哩。


  同床共枕多年,對方一張嘴,徐茂才就知道她在做什麼白日夢,才要冷笑,卻見管家匆匆從外頭跑進來:


  “老爺,夫人,開封府來人了。”


  徐茂才一愣,“來的是誰?”


  寧安州直屬都城開封管轄,此時天色尚早,城門未開,無官文不能出入,現在來人,必有大事!


  管家吞了口唾沫,“謝鈺。”


  “竟是他?!”


  徐茂才的腳步一僵,然後猛地加快。


  有麻煩了。


  短短幾十步路,徐茂才心裡已經轉過數個念頭,誰料還沒進到前院,一行六七人就呼啦啦闖進來,反客為主地將他攔下。


  “徐大人。”


  為首的俊秀青年身穿青色官袍,正是謝鈺。


  老實講,那官袍委實算不得好看,活像路邊河溝裡的螃蟹殼。但他生得好,非但沒有被襯得寡淡,反而將那官袍都帶得矜貴起來似的。


  徐茂才腔子裡一顆心突突直跳,不敢直視,“見過世子。”


  左右軍巡使乃禁軍中的八品武官,平時歸開封府調遣,負責城中治安和抓捕,乍一聽似乎並不起眼,但直屬皇帝,非親信不能任,又有越級奏報之權,一年之中面聖的次數怕不比尋常官員一輩子都多,任他王侯貴胄都不敢輕視。


  這也罷了,而偏偏來的竟然是謝鈺……


  他本就是王侯貴胄。


  謝鈺挑了挑眉,忽然抬起手,輕輕往那官袍上彈了彈。


  徐茂才心頭一動,忙改口道:“謝大人。”


  謝鈺這才滿意地嗯了聲。


  徐茂才暗自松了口氣, “什麼事勞謝大人親自跑一趟?更深露重,還請屋裡坐。”


  “不必勞煩。”謝鈺抬手止住,公事公辦道,“令郎在文會上突發狂症,擾了聖駕,大人還請速速隨我等入京見駕。”


  他的聲音平和清脆卻沒什麼溫度,如屋檐上墜落的雨滴,擊在蓮花缸邊沿錚錚作響,直把徐茂才的臉都敲白了。


  什麼叫突發狂症?


  難不成……不不不,不會的,自己之前已經狠狠懲戒過,那混賬已經戒了的!


  謝鈺側身抬手,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徐大人,請吧。”


  追出來的徐夫人驚慌道:


  “我兒斷不會那般!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


  謝鈺說得委婉,然而他身邊那個娃娃臉卻全然沒有給對方留顏面的意思,嗤笑道:


  “令郎散發赤足袒胸露乳四處狂奔,狀若癲狂,將好好一個文會攪得一塌糊塗,可巧陛下欲為朝廷覓得棟梁,特地微服出宮……剩下的話就不需下官再詳述了吧?”


  徐茂才一張老臉都漲成豬肝色,眼前一黑,身體晃了幾晃,踉跄著跌坐在地。


  徐夫人撲過去攙扶,就聽到自家相公口中隻喃喃著幾個字:


  “完了,全完了……”


  那分明就是吸食了五石散後的症狀。


  究竟是誰誘引的那孽障復吸?!


  前朝五石散盛行,無數達官顯貴推崇備至終日吸食,以致放浪形骸不堪入目,終至亡國。


  故而,本朝以此為前車之鑑,曾數次明文嚴禁五石散之流,隻是偶爾仍有人在暗處推崇前朝那等放蕩不羈,自以為風流瀟灑。


  如今徐茂才身為朝廷命官,自己的兒子卻公然吸食五石散在前,御前發狂在後,按律輕則終身無緣科舉,重則……當斬!


  而他這個知州,一來有包庇縱容之嫌,二來又有管教無能之過,公私皆如此不堪,此番入宮謝罪,豈能有好下場?


  謝鈺垂眸看了他們夫妻一眼,“得罪了,來人。”


  後面幾個衙役一擁而上,撥開徐夫人,將個徐茂才生生提起,押著就往外走。


  “老爺!”徐夫人跟著追到院子裡,被謝鈺攔住。


  “夫人留步。”


  謝鈺一行人乘月而來,官袍外和眉眼睫毛間都染著一層淡淡的水汽,被搖曳的燭火一映,精致不似凡人。


  寧德長公主和驸馬都是好相貌,二人誕育的後代自然更加姿容不凡。


  以往徐夫人與其他官太太們聚會說私房話時,也曾膽大包天地奢想過,若自家夫君生得那般會如何如何。


  但此時見了真人,徐夫人卻隻剩下無限惶恐。


  “謝大人,一定是誤會了……冤枉啊!”


  在她看來,兒子雖然略有些任性,不過是少年心性罷了,自然千好萬好,怎麼會碰五石散那種東西呢?


  兒子入獄,丈夫又要被帶走問罪,誰知還能不能回來?


  頃刻之間不亞於天塌了,徐夫人哪裡肯叫他們就這樣把人帶走?


  謝鈺不動聲色避開她抓過來的手,“有無冤屈,自有開封府定奪,夫人請回。”


  說完,也不管徐夫人粉面漲紅,轉身欲走。


  想到此番丈夫一去便是家破人亡,徐夫人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尊卑禮儀,一股熱血上頭就撲過去哀求。


  結果她一揮胳膊,就有一物從袖子裡飛出,徑直朝謝鈺打去。


  謝鈺是習武之人,反應機敏,聽到有一物襲來便反手抬劍格擋,那圓溜溜的硬物立刻“叮”的被擊飛出去。


  不曾想那“暗器”竟有“機關”,受力後在半空中分開兩半,濺出一大團粉末,撲簌簌落在謝鈺身上。


  “暗器!”


  “賊婆娘!”


  見上官被襲,謝鈺的幾個下屬瞬時變臉。


  “不不不……我……”


  徐夫人來不及辯解就被按在地上,抬頭就見剛才那娃娃臉的官差抬手要打。


  謝鈺熟知下屬脾性,閉目喝道:“住手!”


  娃娃臉嘴唇緊抿,惡狠狠瞪著徐夫人,一手抓著她的衣襟,另一隻手的拳頭已經舉起來了。


  “元培,”正查看謝鈺情況的大漢喊道,“大人讓你住手,沒聽見嗎?”


  無論如何,此時徐夫人還是五品诰命,即便犯法,也不能輕易動用私行。


  元培頭腦冷靜了些,看看謝鈺,再看看徐夫人,用力磨了磨牙,這才不情不願的將人丟開。


  後面的徐茂才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沒敢喘氣,見此情形,不由得兩腿一軟,若非有衙役架著,隻怕要癱倒在地了。


  完了。


  這次算是把謝鈺得罪慘了。


  “大人,您怎麼樣了?”


  元培趕過來時,發現自家大人竟……香噴噴的?


  謝鈺剛才已掩住頭面,隻有零星粉末被風吹入眼中,微微刺痛。


  他捻了臉上的粉末聞了聞,有些香。


  應該是脂粉。


  元培忙叫人去取水衝洗,又聽見院門外有人說話,不由暴躁道,“何人喧哗!”


  最靠外的衙役出去問了一嘴,“大人,說是府裡的大夫聽見這邊有動靜,知道是徐茂才夫婦起了,特意來辭行,原本是說好了今天要走的。”


  “大夫?!”


  元培和那大漢聽了,都是雙眼一亮,“快把人請進來!”


  既然旁邊就有大夫,還是看了才安心。


  不多時,伴著一陣細微的衣衫摩擦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元培一愣,脫口而出,“女人?”


第2章 紅燒雞兔


  話音剛落,那女郎便眯眼看了過來。


  元培:“……”


  好靈的耳朵。


  他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抓過牆邊瑟瑟發抖的管家來問:“這是哪裡來的大夫,醫術如何?”


  女醫可不多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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