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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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小鹿皮靴踩在石子路上,偶爾踩到枯枝發出清脆聲響。謝書彎著唇,看得出心情不錯。
她們穿過石子路,經過一片湖。冬日的湖面結了冰,遠遠看著光滑素冷,愈發平寂。
在繞過湖心亭之前,低矮灌木叢後傳來幾道說話聲。
一路上撞見的宮人不少,謝書也沒留意,正欲繼續向前,哪知宮人的談話聲竟這般突然地撞入耳內。
“我是說真的。我今日聽出宮採買的全喜說的,宮外可都傳遍了,安王斷的這隻手還真和太子有關。”
另一個宮人顯然不太信:“怎會?太子溫和仁厚,作甚要去謀害安王。”
“我開始也想不明白。”那人解釋道:“但聽人一說,再轉念一想,就清楚了。”
他繼續道:“你看啊,太子妃未嫁給殿下之前,是不是追慕安王四年。而如今太子妃嫁給殿下,宮裡人都看得出殿下對太子妃有多好,想必定是將太子妃放進心裡,而太子妃呢?喜歡安王四年,哪能說放下就放下。作為男人,還是殿下這般尊貴之人,如何允許自己的妻子心有他人。”
“而殿下舍不得太子妃,就隻能從安王那兒下手。聽說那隻黑熊就是殿下放的,沒將安王咬死,隻斷其左臂,就是為了給安王一個教訓。不然你說,當時明明殿下和安王都在那兒,為何黑熊隻攻擊安王,而殿下毫發無損。”
“哎……”另一個人連忙應聲,不禁贊同道:“這麼聽,好像還真是。隻是殿下那般仁慈和善,怎就……”
“英雄難過美人關嘛。”那人笑道。
謝書聽完,手指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哪能猜不出這話是誰傳的,就因為猜到,才愈發恨怒。
季召,無恥!
第29章 梅林 “你們錯了,殿下他不喜歡我,又……
謝書身邊的宮女顯然也聽到那話,不禁都將頭垂下。唯獨環兒自幼在謝書身邊伺候,自是聽不得他人說自家主子的壞話。
“誰允許你們妄議主子的!”環兒走過去,雙目一瞪:“不想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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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宮人嚇得一哆嗦,抬眸看見謝書的臉,撲騰一聲跪了下去。
“娘娘,該怎麼處置他們?”環兒問道。
謝書心裡微亂,她抿唇擺手道:“交到慎刑司吧。”而後抬起腳,沒有理會兩個宮人的求饒,帶著身後宮女向梅林而去。
梅林裡,白雪映紅梅,冬日美景容納於眼底。而珠環翠繞,俏麗多姿的妃嫔女眷將梅林點綴得,宛如春日花團錦簇的後花園。一眼望去,眼花繚亂,不禁讓人感嘆京都女子的美麗貴氣。
皇後坐在亭臺之中,亭臺上四周放了火盆,給寒冷冬日增添了幾分暖意。皇後坐在主位,右側空出一個位置,謝書便坐了過去。
因方才之事,她赴宴賞梅的心情已煙消雲散。隻是靜靜坐在凳子上,捧著手爐,神情淡淡地看著滿林的白雪紅梅。
謝書看著紅梅,不知有不少人都在打量著她。
亭臺上的靜坐的女子實在好看,雅靜的模樣好似一幅仕女圖。朱唇皓齒,明眸善睞,薄紅的眼角與額心的花鈿,將白皙的臉襯得秀美嬌俏,明豔動人。而她身上的鬥篷,其色若紅梅,帽子上的一圈雪白的狐狸毛,顯得那張小臉愈發小了,看著很是惹人憐愛。
坐在滿林的紅梅面面前,容色不輸紅梅半分。
眾人打量著,心中不由道:怪不得……
謝書對著紅梅發呆,然周圍咕咕哝哝的聲音卻怎麼也無法忽視。起初她們談論時,還留有顧忌,並不能叫謝書聽清,而後不知是談得興起還是如何,聲音漸大了起來。
一道女聲道:“生成這般模樣,怨不得太子與安王成仇。”
另一人附和:“誰說不是呢,不過安王還真是可憐,明明什麼都沒做,先是被她糾纏四年,後又因她被太子忌恨,無端失了左臂。”
“太子也是,本是多麼仁和的儲君,卻因美色昏了頭,竟做出手足相殘之事。”
女子點頭:“所以說紅顏禍水,美色誤人,不知陛下知曉自己賜婚的女子,卻讓他的兒子德行虧損,心裡作何感想。”
“感想?能有什麼感想。不過太子此番作為,確實有失儲君風度。若未來大梁君主如此殘忍狠毒,耽於美色。此次能因美色對兄弟生出忌恨,可見太子妃在他心中地位多重。不知是否以後太子妃說什麼他都會聽?若真如此,那還得了。”
那邊聲音不斷,謝書越聽臉色越白,若非脂粉遮擋,她的面色一定不好。
季召玩得好一出顛倒黑白,釜底抽薪。流言誤人,不需根據。人們容易被流言誤導,即便是假的,傳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俗話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可畏,受害人若非有明確證據,很難翻身。要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會,等流言過去,或用其它流言轉移眾人視線。
畢竟人們精力有限,忘性也大,沒有誰會久久揪住一個流言不放。
謝書心知此刻她不能衝動,當做沒有聽到才是最好,而後自可回宮與殿下商議應對之策。然她實在難忍,她曾言殿下是她的底線。
眾人辱她、誹她、謗她,輕視她,她皆能置之不理,一笑而過,然而論及季淮,謝書忍不了。於她心中,殿下仁和尊貴,乃是天下最過良善之人。他是君子,德行有如滿月無虧,謝書不允許任何人以莫須有的罪名玷汙於他。
她緊緊攥著手指,忽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偏頭望向發聲之向。
“有什麼話,可以當著本宮的面細說,背後詆毀乃鼠輩行徑。”說這話時,她神色冰冷,容顏俏麗卻隱帶寒霜,愈發像綻在雪日的寒梅。
起初女眷們被她的氣勢驚住,然僅片刻,有人看了眼皇後,見她笑意如常,似是不覺氣氛之緊張。
女眷們都是人精,看出皇後沒有維護太子妃的意思,也隱約知曉皇後對太子的不喜。故她們很快放松下來,言語間也不再忌憚。
“太子妃說得哪裡話,我們如何就背後詆毀了?”滿頭金釵的貴婦人,語調幾分陰陽怪氣:“既然做得,怎就叫人說不得了?”
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姑娘,看著謝書的視線很不友好:“若非你,殿下怎會如此?殿下因你心生忌恨,才做了糊塗事,染上汙名。”
很明顯這黃衣姑娘是季淮的傾慕者,謝書沒理她。
她看向貴婦人,正欲開口,忽又有道女聲響起:“因一個女子,就能做出傷害手足之事,我看這才是太子的真性情。陰狠殘忍,狹隘冷漠,以往的的君子之風,約莫都是裝出來的……”
理智轟然崩塌,怒意在她的心房燃燒。謝書的杏眸被怒氣的火照得明亮,她倏地望向那人,聲音不復溫軟,裹著冷意:“你閉嘴!”
那女子被驚住,下意識消了聲。
沒人再開口,謝書站在亭臺之中,周邊人神色各異。冷風襲來,卻吹不散她心中怒火,反倒讓其愈燒愈烈。然這怒意一時發泄不出,被磅礴大雪狠狠壓著,冷熱交織,謝書緊咬牙關,一瞬竟有了想落淚的衝動。
但她不能。此刻梅林中,人人想看她笑話,還想看季淮笑話。她如何能如了她們的願。
她們信流言,她們汙蔑她的殿下。
謝書的臉色愈來愈白,她攏在袖中的手不斷發著顫。她的殿下那般好,他那般好……她們怎能信口雌黃,以汙名玷她…似朗月般清雅高貴的殿下……
她不允許,沒有人可以說殿下不好!謝書心中難受,她看著紅梅,看著亭臺外、不知何時開始紛落的大雪。
心如蟻噬,她緊咬雙唇。努力回想流言的落腳點,而後終於憶起……眾人皆言,殿下因她對安王心生忌恨……
是的,她!美色誤人?原來她才是旁人攻擊殿下的刀劍,是整個流言的切入口。
謝書忽又想笑。於是她揚起唇,腦中隻剩下一個想法。
若殿下不喜歡她……是不是別人就沒辦法傷害他了。她想起前世,幾乎殿下所有的禍事都是因她而起。她甚至害得他丟了皇位,失去性命……
若不是她,若沒有她……謝書眸色漸空洞,她笑著轉頭,彎唇道:“你們錯了,殿下他不喜歡我,又怎會因我而忌恨安王呢?”
莫說其餘人,連皇後都隱皺眉頭,顯然覺得她在說胡話:“太子妃在說什麼?”
“你們不信嗎?”謝書笑著,額心的花鈿映在她白雪般的肌膚上,紅得似要滴落下來。
“他不喜歡我啊,我們還未……”謝書話音頃刻頓住,因她餘光看見梅林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立在風雪中,面色平靜,喚她:“阿書——”
第30章 怒意 “圓房?”
青年靜立在梅林中, 紅梅於後,雪花紛落之下,他撐著把青色的油紙傘, 傘下如玉的容顏, 神色平靜。
長腿踏過白雪,邁上臺階, 他緩緩走到亭臺之上, 桃花眸靜對著謝書。
謝書將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一片梅花瓣上,她的手指動了動,想要替他拂去,卻在伸出的那刻僵硬地停下。
季淮靜看她片刻,而後轉眸望向眾人。他勾起唇, 浮現出那溫和而熟悉的笑容:“在聊什麼?”
女眷們終於回過神來, 方才對謝書時的嘲諷與放肆,在季淮面前斂了個幹淨。個個輕垂頭, 一副溫婉之態。
鵝黃色衣裙的姑娘怔怔看著季淮, 而後率先回答:“我們隨便聊聊。”
其餘妃嫔女眷像是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季淮頷首,然後看向謝書。他終於對她彎唇:“玩得開心嗎?”
謝書一錯不錯地盯著他, 沒吭聲。
“怎不說話?”季淮看著她微紅的雙目, 笑得眉眼愈發溫柔:“那就是不開心。”
“為何不開心?孤來猜猜……”季淮輕笑著裝眸,看向神情躲閃的女眷們, 緩緩道:“她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
他又看回謝書:“是這樣嗎?”
謝書長睫輕顫,施了薄紅的眼尾愈發紅了。
得不到答案,季淮也不著急,他望著女眷們,繼續道:“你們談什麼了?說來給孤聽聽。”
女眷們垂著頭, 沒人敢將方才對謝書說的話,重復出來。
亭臺中氣氛僵持,皇後淡笑著打圓場:“沒說些什麼,就隨便聊了幾句。須是天太冷,阿書情緒不高。”
謝書抿了抿唇,她看向梅林,好似沒聽見皇後的話。
眾人見她未反駁,不自覺輕舒口氣。
“天太冷嗎?”季淮沒再向謝書求證,他笑了笑:“既然如此,孤就先帶她回去了。她身子弱,受不得凍。”
言畢,也沒管皇後同不同意,他走到謝書面前,垂眸笑道:“走了,阿書。”說著他抬手,動作溫柔地替謝書戴上鬥篷的帽子。
等他動作完,謝書垂眸跟在他身後。
下了臺階,走到雪中,青年愛惜地將女孩攏在傘下。
貴婦人看著,不由低聲和身邊人道:“還說什麼不喜歡,這分明是疼到骨子裡去了。果然是紅顏禍水。”
說完貴婦人隨意抬眸,恰見俊美的青年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淡而寒涼。
貴婦人心中一凜。
*
風雪中,謝書沉默地走在季淮身側。
她隱約感覺到季淮情緒的不對,他一反適才在梅林的溫柔,自始至終目視前方,未與謝書言過一字。
甚至他的步子比以往要邁得大些,謝書跟得略微吃力,卻不敢開口。她不知季淮何時來的梅林,又是否聽見她與女眷們的談話。
謝書有些跟不上了,落後半步,半邊身子移出傘外。
似是覺察到,季淮身形微頓,開口時聲音比常日冷淡許多:“跟上。”然他卻將步伐放慢許多。
氣氛僵持到回了東宮。
東宮殿內,香薰玉暖,與殿外寒冷是兩種境地。
季淮將傘遞給宮人,順勢脫去大氅,露出裡面玄黑色的金邊朝服。謝書看著他,莫名覺得每當他穿上這身衣服時,溫潤的氣質都被削減許多,憑添幾分凌厲和冷淡來。
謝書上前,伸手欲接他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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