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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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笑眯眯地拿出了他最愛的葉子牌，甚至不動聲色地讓他贏了好幾把。

果然，今天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就把他哄得服服帖帖了。

他興奮地數著自己面前的金豆子，然後挑眉：「今安，你都知道了吧。」

聞言，我心裡一咯噔，如坐針毡。

難不成沈煜也有了讀心術？

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因為沈煜他斜倚在案上，睨著我的目光明明滅滅，心裡卻在吐槽：

「還真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那麼蠢，現在竟然長腦子了。

「改天找機會問問丞相，他是怎麼突擊培訓的。

「丞相真是有心了，不當皇上真的很可惜。」

我？？？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好了。

07

和我想的一樣，這事果然是太後的主意。

畢竟沈煜這個蠢蛋可想不出來這麼陰損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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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倒也沒那麼復雜，無非就是先帝病危，而太後又恰好有了身孕。

所以為了防止有人下黑手，兩人一商量，太後帶球住進了冷宮——臥薪嘗膽等待時機。

然後再後來的事我就知道了，冷宮裡的沈煜被我爹看上了眼。

他力排眾議，從一眾虎視眈眈的親王中殺出來，把沈煜推上了皇位。

可他原本沒想讓我進宮的，畢竟他剛經歷過腥風血雨，怎麼會不知道這宮內生活的艱險。

但沒辦法，我娘去世得早，而我又特別能演。

所以我隻要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再喊上幾句：「女兒明白爹爹的苦心，可我對沈煜也是一片痴心，情深不能自抑啊！」

就這樣，我爹妥協了。

一起妥協的，還有我那從邊關趕來要揍沈煜的老哥。

但我現在就無比後悔。

什麼情深不能自抑，那都是放屁。

這一切的源頭，還要從劉美人說起。

我們倆可能天生就八字不合，她仗著有錢，沒少從我手裡搶東西。

比如芙蓉樓裡隻剩一盤的芙蓉糕，綺羅軒裡僅此一件的煙蘿軟紗，玲瓏閣裡不可多得的大師手作……

託她爹的福，她每每都能搶過我。

所以當她爹為了家族榮耀把她送進宮時，我也收拾收拾細軟，頭也不回地進了宮。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富貴不能贏」！

她再有錢，這後宮的位份，我還不是比她高了一大截？

但我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每天爭風吃醋的對象竟然是一個女人！

而他娘為了掩人耳目，在聽說我把沈煜灌醉又喝坐胎藥的時候，還讓太醫給我診出了「喜脈」。

她可真是……生怕別人懷疑她閨女的身份。

但我覺得她真的想多了。

皇上無子，大家隻會覺得沈煜不行，誰會懷疑她的身份？

畢竟我和她同床共枕這麼長時間，也沒發現他是個女的！

還有一點我就更不明白了，一個娃難道不能證明沈煜的能力嗎？為什麼讓劉美人也有孕？這樣的話我還怎麼顯擺？

畢竟，我和劉美人的攀比，那可是刻在骨子裡的。

……

「所以今安，我能睡覺了嗎？」

應付完我的問題，沈煜打著哈欠，明顯已經困得不成樣子。

可我看著外邊的夜色，明明知道不是沈煜的問題，但還是覺得有些心梗。

但這事確實又怪不了他。

畢竟當年他可是冒著被我爹打折腿的風險，半夜三更地翻進我的院子。

然後苦口婆心地勸了我一宿，說他不想耽誤我，讓我另覓良人。

但我當時怎麼做的來著？

哦，我把他撵了出去，還指著他的鼻子：「你回去告訴劉美人，這個宮我進定了！」

對，我以為這些都是劉美人的手段。

0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我隻知道，一睜開眼，就又看到了沈煜的那張大臉。

她皺著眉，一臉嫌棄：「宋今安，你看誰家姑娘跟你一樣，一睡就是六個時辰。」

我揉著眼睛撇嘴：「那又怎麼了，反正我又不用上早朝。」

更何況我是京城第一擺爛女，論擺爛，就連劉美人也不遑多讓。

所以我多睡會兒怎麼了？

沈煜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的臉又肉眼可見地黑了幾分。

她冷著臉：「你往裡邊躺躺。」

而我，一定是昨天睡得太晚了，影響到了腦子。

所以等我再回過神，懷裡就多了一隻腦袋。

我！！！

以往沈煜拉著我通宵打葉子牌的時候，我們倆也不是沒有睡過。

隻是那時我困得不行，而沈煜又是我的「夫君」。

所以，我不覺得抱著睡有什麼問題。

可現在……爹爹救命！！我被一個女人非禮了！！

但我爹明顯救不了我，所以我隻能自力更生。

可當我好不容易推開沈煜並穿戴整齊，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冷哼：「去哪啊宋貴妃？」

我僵硬著回頭，擠出一絲假笑：「臣妾……臣妾去找劉美人敘敘舊。」

「呵，是嗎？」

那懶洋洋的強調，嚇得我一哆嗦。

但任誰也想不到，此時一臉冷漠的沈煜，卻在心裡尖叫：

「啊啊啊氣死我了！宋今安竟然和別人有小秘密！」

我？？我的秘密可多了去了。

而且沈煜果然不做人了，她撒起嬌來，就是天香倌的姑娘也比不過。

但我敢說嗎？我不敢。

所以我抱著一身的雞皮疙瘩，頭也不回地跑了。

……

長樂宮裡，劉美人坐在石凳上，正對著一根簪子出神。

她見我過去，眼睛都亮了。

「宋今安，你是說……」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也就是有了讀心術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鬧了多大的烏龍。

可下一秒，我口中的花茶被噴了出來。

因為劉美人這個蠢蛋，她一臉嬌羞，說出的話卻是虎狼之詞：「你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哥的！」

我？？這麼大逆不道的罪名，我哥可擔不起！

所以我不理解，我哥好歹也是三軍之師，怎麼就看上了她這麼腦回路清奇的女人？

但為了我哥的終身大事，我還是按捺著性子，擠出一絲微笑：「我的意思是……我發現了你們倆的『奸』情。」

「啊？！」

果然，我話音剛落，劉美人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面色蒼白，一臉的失落。

但我也沒好到哪，我一言難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實在不理解她腦子是怎麼長的。

你敢相信，她從小和我不對付，竟然都是為了吸引我哥的注意？！

而且我哥這個狗東西！竟然還上鉤了！

爹爹……家門不幸啊！

但沒等我爹整治家門，這對苦命鴛鴦就被拆散了。

而拆散他們的，正是沈煜這個棒槌。

不過這事還是怪不了沈煜，畢竟當年除了我的牆頭，他還翻了劉美人的。

但很不幸，劉美人不是自願進宮的，她是被劉侍郎逼迫的。

所以從邊關趕來要揍沈煜的我哥，並不是因為我，而是為了劉美人。

還有那隻他送進宮的金簪，是還給劉美人的定情信物。

但彼時我們才剛入宮，送信的小宮女還分不清我和劉美人，所以她隻說了我哥的名諱。

然後他們倆的定情信物，就到了我的手上。

但是昨晚「事發」後，劉美人心如死灰地在心裡默念：

「風雪壓京城，紅牆困此生。

「宋明安，下輩子，你可要早點娶我呀嗚嗚嗚……」

宋明安，是我哥的名字。

所以一瞬間，劉美人那些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惑行為，終於能解釋通了。

而我爹一直心心念念的兒媳婦，也終於有著落了！

09

「皇上最近真辛苦了，喝點湯補補吧。」

大紅燈籠高高掛，不年不節的，我給沈煜燉了一盅補湯。

但她頭也沒抬，就漫不經心地開口：「有事求我？」

我暗暗撇嘴，心虛地摸了一把鼻尖：「有……有這麼明顯嗎？」

但沈煜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她挑眉，隻瞥了我一眼，就知道了我的來意：「為了劉美人？」

我搓著手，嘿嘿一笑：「什麼劉美人，那是咱嫂子！」

沈煜：……

「這事我說了不算，你得問太後。」

我？？我要是敢問太後，還來找你幹嘛？

但我會輕易妥協嗎？我不會。

可這次，還沒等我膩著沈煜討價還價，身後就響起了一道和藹的聲音：

「今安啊，你想讓劉美人出宮？」

我愣住，然後僵硬地回頭。

太後她老人家不知何時，竟已站在了我的身後。

但沒我想象中的疾言厲色，她眉眼帶笑，一臉慈愛。

無奈，我隻好硬著頭皮點點頭，同時做好了被呵斥的準備。

卻不想，太後把我牽到身邊，然後不痛不痒地說了句：「讓劉美人出宮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今安，你得留下。」

我抬頭，對上她滿懷期許和慈愛的目光，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比起劉美人背後的金錢支柱，沈煜更需要的，是我爹這樣的肱骨之臣。

所以借花獻佛，拿別人家的女兒給我爹遞橄欖枝。

太後這一招，走得可真是妙。

但還沒等我點頭應下，耳邊就傳來兩道嘀咕聲。

沈煜：「宋今安你要是敢拒絕，我就打斷你的腿！」

太後：「兒啊，娘隻能幫你到這了。」

我：……

最後，我的腿保住了。

劉美人拉過我的手，一臉激動：「啊啊啊宋今安，我終於進你們家的門了。」

我：……

這誰能想到，當年劉美人氣急敗壞喊出來的豪言壯語，竟然真的是她的念想。

但我還沒來得及調侃，身後就傳來我哥皮笑肉不笑的聲音：「是嗎劉以寧，那之前我求著你的時候，你咋不答應呢？」

劉美人：……

看著劉美人吃癟的表情，我笑得好大聲。

但我也沒高興多久，我哥一個爆慄就敲在我腦門上：「宋今安，你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夫人！」

我？？爹爹救命！養了個白眼狼！

但我爹現在沒空管我，他正在御書房和太後討價還價。

我也是才剛知道，她除了讓我留在宮裡，還讓我哥把他和劉美人生下的第一個孩子送進宮給我撫養。

我……我能拒絕嗎？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啊！

但我爹明顯不是太後的對手，他心事重重地摸著我的腦袋：「今安啊，你要是想通了就派人告訴爹，爹馬上接你回去！」

話落，我能明顯地感覺到沈煜的僵硬，她眼巴巴地望著我，滿心忐忑。

我看著她的目光，突然就釋懷了。

管她男的女的，隻要不影響我擺爛，就是好皇上。

所以我故作姿態地抬頭：「傻子才走回頭路！」

我爹：……

劉美人走後，這偌大的皇宮就顯得更加空蕩了。

但我和沈煜一點也不無聊。

畢竟，長樂宮裡留下來的奇珍異寶，夠我數上一段時間了。

而沈煜，她每天窩在御書房，不是在批奏折，就是在批奏折的路上。

但不得不說，沈煜雖然是女人，可她的確是一個好皇帝。

這一點，就連我爹也贊不絕口。

當我以為日子會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時，可沒想到，紙包不住火，事情終究有敗露的那一天。

10

那是煙花三月，沈煜為了鞏固群臣關系，在宮裡舉辦了百花宴。

而我作為宮裡最受寵的貴妃，自然要盛裝出席。

可沈煜卻有些不解風情。

她一個眼刀飛過來：「貴妃穿得……可真貴啊。」

我？？要不然怎麼叫貴妃。

可沒想到，我不過就是去偏殿換個衣服的間隙，沈煜就被下藥了。

我頓時感到頭大，能給沈煜下藥的，左右不是男人。

所以當我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蒙圈的劉侍郎侄女和在屋裡堵著門的沈煜。

但我此時沒時間理會屋外的人，隻讓人把劉美人堂妹按住了，便抬手敲門。

可還不待我出聲，便聽到一聲厲喝：「滾出去！」

隨之而來的還有幾道悶哼聲。

我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女人的關系，沈煜一直都是溫潤的，所以這樣的沈煜讓我陌生。

但我很快就回過神來，急忙讓人再去催太醫。

而這邊，我再次敲門，輕聲開口：「沈煜，是我。」

不過短短四個字，就讓氣氛更加凝固了。

門驟然被打開，緊接著，我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沈煜蹭著我的脖子：「熱……」

我本能地瞪大眼睛：「沈……沈煜……」

可能是我的聲音太過顫抖，也可能是她聽到了我的呼喚，沈煜終於有了半刻的清醒。

她與我額頭相抵，重重地喘著粗氣：「今安，我好熱……」

說完，她的眼神又開始迷離了。

但好在這時太醫趕到了。

而我也終於有工夫審問屋外的罪魁禍首。

可不審不知道，一審嚇一跳。

我沒想到，給沈煜下藥的, 竟然有兩個人！

所以這邊沈煜還沒醒，那邊「皇上是女人」的消息, 就已經傳遍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11

御書房裡的氣氛有些嚴峻。

除了坐在上首的太後，就連我爹，也蹙著眉頭。

畢竟, 外邊人頭攢動，一不小心，就會君臣離心。

可事情發展的走向逐漸有些不受控制。

禮部尚書家的女兒仰著頭：「你說咱們陛下是女人？那我要向她學習！」

骠騎將軍家的姑娘捧著臉：「啊啊啊陛下上個月寫的那篇策論可真是太精彩了！」

太傅家的孫女眨著眼：「嗚嗚嗚那我以後可以經常來請教陛下的書法嗎？」

……

所以，當沈煜睜開眼睛時, 看到的就是一群眨著星星眼的姑娘。

「陛下, 這是綺羅軒裡新出的百花曳地裙, 您穿上一定很好看。」

「陛下，玲瓏閣新出的如意簪，臣女替您簪上吧？」

「陛下，芙蓉樓裡的芙蓉糕, 您要不要嘗嘗？」

……

太後和我爹都愣住了，他們嘴角抽搐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眸中劃過一抹不自然。

過了好半晌，他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太後眼角含淚：「這……年輕真好啊。」

我爹睨著我：「今安啊, 以後這姐妹多了, 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我：……

等把最後一個世家貴女送出宮, 天色已經很晚了。

但太後也沒忘記處理正事，她沉著臉, 讓人把劉侍郎的兩個侄女提了過來。

「拖出去打三十大板，送到玉泉寺做姑子。」

說完,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然後我爹又震驚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太後的背影，喃喃自語：「這……連太後都變仁慈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

「（「」若不是形勢所逼, 哪個女人願意擔上一個殺人不流血的威名？

所以太後和沈煜早些年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12

送走我爹，我回到了永寧宮。

「宋今安。」

清脆的聲音傳來，我抬頭看去。

沈煜穿著一襲百花曳地長裙，正坐在窗前眉眼含笑地望著我。

她見我進來，還得意地挑眉：「宋今安你可要抓緊了，不然我就被別人搶走了。」

我啞然失笑：「是是是, 我是得好好珍惜，不然這麼好看的姑娘, 可就不便宜我了。」

她也看著我笑了起來, 眼裡似有星光。

月色朦朧，我和沈煜躺在床上。

她問我：「宋今安, 你當初為什麼要進宮呀？」

我？？我能不回答嗎？

畢竟，當初進宮我可是自願的。

這裡邊雖然有和劉美人賭氣的成分，但那時候，我是真心喜歡沈煜的。

因為隻有她, 會一邊吃糠咽菜, 一邊安慰我：「等以後我有錢了，一定給今安買很多很多的芙蓉糕，比劉以寧的還要多！」

後來，她的確兌現了諾言。

她省吃儉用下來的銀子, 被她換成了芙蓉糕、流仙裙、梅花簪……一盤盤一件件，流水一樣地送進了丞相府。

所以我怎麼能不動心？

但看著她得意的神色，我故作姿態：「啊啊啊沈煜你賠我男人！」

……

「宋今安。」

「嗯？」

「你壓到我的頭發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