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為有幾張試卷實在不會，邵鈺又不方便出門，溫寶肆隻能抱著書包跑到他家。

佣人剛給她打開門，樓上就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像是椅子和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幾聲慌亂的驚呼。

溫寶肆扔下手裡的書包，立刻往樓上跑去。

他房間大門敞開，邵阿姨和邵叔叔全部圍在床前，還有穿白卦的家庭醫生，從人群的縫隙中，溫寶肆看到了床上那人慘白的臉。

邵鈺躺在上面，仿佛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神色痛苦又煎熬，胸前起伏劇烈，眉頭緊皺，手握拳弓著背幹咳。

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好幾分鍾，在醫生給他用了噴劑之後慢慢緩和了下來，少年無力地平躺在床上，雙眼茫然望著天花板，臉上是劫後餘生的松懈，還有已經習慣的麻木。

心不可控制的抽痛起來，溫寶肆僵直著站在那裡，已經沒有勇氣出聲，邵鈺目光突然飄了過來，瞥見她，一愣。

透過重重阻礙，溫寶肆看見了他唇動了動，淚光浮動中，她依舊辨認出了那兩個字。

“別看。”

13、chapter 13

他這次發病的原因是新來的幫佣忘記關窗戶，導致房間進了柳絮。那位幫佣已經被辭退了。

邵鈺在家休養了好幾天，溫寶肆去看他時，已經和往日無二，她還是忍不住心疼。

“你好點了嗎…”他半躺在床上，溫寶肆坐在一旁，手裡不自然摳著他睡衣袖子，把那團柔軟的布料捏在指間來回拉扯。

“已經沒事了。”他笑，唇上依舊沒有太大血色，面容蒼白，襯得眼睛睫毛更黑。

“太久沒有發作，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這個病。”邵鈺刻意說笑，溫寶肆眼圈卻一瞬間紅了下來。

她放開指間的衣袖，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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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陌生的溫度從肌膚傳來，與她不同的硬朗。

溫寶肆抬起頭，臉上可憐又委屈，像個即將要被拋棄的小孩。

“阿鈺，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一直健健康康的，陪在我身邊。”

微風從紗窗吹了進來，拂過兩人額角，少女的手心柔軟又溫熱，邵鈺反握住她，輕聲回答，像是許下了某種承諾。

“好，我答應你。”

自從發生這件事情之後，醫生就不準他出門了，學校那邊請了長假，唐堯他們每周會給他帶筆記回來復習。

溫寶肆一下課就往邵家跑，每次都會給他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像是怕他一個人在家無聊。

邵鈺又感動又無奈，隻得把她送的那些亂七八糟小玩意通通拿了個箱子裝起來收好。

然後一個人就坐在桌前寫作業，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書，時不時幫她講題補習。

安靜的房間，兩人各佔據一角，溫馨又和諧。

五月，外頭翻飛的柳絮消失之後，邵鈺也恢復了正常生活，不再每天待在家裡，開始去學校上課。

他的病溫寶肆也沒有見過再次復發，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樣。

暑假過後，高三開學，文理早在去年分班，溫寶肆選了文科，很是開心不用再學習物理化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式。

趙晴空和她一起，也選了文科，溫寶肆興奮得不行。

兩人的友誼已經變得牢靠堅固，上課下課黏在一起，就連去上廁所都是手牽手的。

溫寶肆想，恐怕沒人能拒絕趙晴空的魅力。

和學霸做朋友的好處就是不愁筆記和復習，即使在學習上渣得不行的溫寶肆，跟著她耳濡目染，成績也勉強前進了幾分。

青春期的少女好像都有一本上了鎖的筆記本，溫寶肆在裡頭為趙晴空單獨寫了兩頁滿滿的日記，最後的結尾處，她還寫上了這麼一句話。

“那個如同陽光般燦爛的女孩子，笑起來讓我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遇見她，是我最大的榮幸！

——致我的晴空美少女。”

此刻，她的晴空美少女正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額頭，罵罵咧咧。

“溫寶肆，這道題的題型我都給你講過三遍了！！！人家稍微改了個值，你就滿臉懵逼。”

“怎麼這麼笨呢你！”她雙手叉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溫寶肆捂著額頭可憐兮兮不敢說話。

趙晴空瞥見她這個小可憐樣，怒氣一下又被心疼佔據，她再次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來，我再給你講一遍。”

溫寶肆立刻如蒙大赦，討好地蹭上來抱著她手臂撒嬌：“晴空，你真好。”

少女眼睛大而亮，臉蛋粉嫩嫩的，五官長得極美，小巧又精致，軟綿綿的撒起嬌來，心軟得隻恨不得把全部都捧給她，哪還硬氣得起來。

趙晴空認命的搖搖頭，順手掐了把她的臉頰過手癮，權做講題福利。

“好了啊，認真聽，這道題呢其實就變換了下這裡，我們做一條輔助線…”

時間一天天流逝，蝸牛爬一樣的成績也在緩緩上漲，當初覺得遙不可及的高考，已經近在眼前。

溫寶肆一天比一天用功，夜裡十二點經常也會看到房間亮著燈。

翟秋心疼得幾次過來敲門，催她早點睡覺，安靜聽話的少女，骨子裡卻刻著倔強，隻是笑著說寫完就睡，然而那抹燈卻一直亮到了半夜。

溫寶肆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麼。

或許是唐堯祁沅每次提起a大時的驕傲和自豪，又或許是溫櫻回家時衣服上那個刻著的校徽。

她去年已經參加過高考了，意料之中，也被a大錄取。

溫寶肆不想承認，她羨慕的不得了。

更重要的是，還有邵鈺。

能去他生活過的地方，感受他曾經走過的路。

多麼大的誘惑。

趙晴空得知她的夢想之後，難以置信並且狠狠嘲笑了她一番，嘲笑過之後，又深吸了一口氣，沉重、視死如歸的下定決心。

“好吧，那我幫你。”

把人生中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一場考試上面，真不公平，但這又是你進入成人世界前，最公平的一次競爭了。

溫寶肆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也不曾為什麼事情全力以赴過，中間幾度要放棄，然而又咬牙繼續。

年輕時候的熱血和衝動，總是來得莫名又迅猛。

結果無從預料，卻把自己感動得要死。

至少溫寶肆在走出考場時，覺得全世界都欠她一句辛苦了。

是真的很苦。

每天早上六點鍾的鬧鍾起床，背單詞，聽聽力，深夜十二點的奮戰，白皙柔嫩的手指在短短幾個月內，磨破了好幾層繭子。

就連開朗陽光的趙晴空，都被她弄得快要得抑鬱症了。

考試結束，唐堯特意給她組了個局，一來是慶祝她成年，二來恭喜她解脫苦海，重新做人。

這是溫寶肆第一次去酒吧。

雖然唐堯和祁沅他們經常帶她出去玩，上山下海瘋的很，但這種地方是禁止她進入的，別說喝酒，就連看看都不行。

五光十色，彩燈迷人，喧囂的音樂聲和舞動的男男女女，一瞬間就勾起了身體裡躁動因子。

溫寶肆好奇的跟在邵鈺身後，睜大眼看得目不轉睛。

包間是定好的，屋子裡一圈沙發，玻璃茶幾上放滿了酒杯和裝著各色液體的酒瓶，牆上巨大的液晶屏幕，此刻正播放著音樂。

裡頭已經坐滿了人。

唐堯帶著他們推門進來時，房間裡立刻響起了歡呼聲。

“歡迎我們小公主今天畢業了！——”

“不容易不容易啊，來，走一個。”

來人是同一個大院裡的發小，叫蔣超，平時見面不多，逢年過節和一些其他聚會上跟著唐堯他們認識過。

很會聊，而且特別自來熟，每次一見到溫寶肆總是小公主小公主的叫著，打趣她那次生日舞會的事情。

此時他也是端著酒杯過來，笑容滿面熱情的，溫寶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鼓起勇氣欲伸手接過時，半路又被人截了胡。

“哎——”

“怎麼剛來就灌我們肆肆呢，我來我來…”唐堯伸手一把接過杯子往嘴裡灌，不出兩秒，酒杯就在他手裡翻了個面，見底。

“喲，感情您今天是不打算讓人喝酒啊，那還組這個局幹啥，唱歌呀——”蔣超拉長腔調打趣，唐堯面色有些糾結，小聲嘟囔。

“這不是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嗎，小屁孩一下都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紀了。”

“您這是老媽子當習慣了吧哈哈哈哈哈”一堆人都笑了，唐堯嘖了一聲，面色不虞地瞪著笑得最歡的幾人一圈，場面方才勉強鎮住。

“好了好了不調侃您唐少爺了，來來來，唱歌唱歌。”

溫寶肆跟在幾人後頭坐下，邵鈺在她旁邊，祁沅在另一側，唐堯則到點歌臺點了幾首歌，然後走過來拉了張椅子，坐在她對面。

房間有人在唱歌，很歡快的音樂，動感十足，面前放了幾副骰子，還有小巧的玻璃酒杯。

幾人很快熟練地搖起了骰子，讓溫寶肆驚訝的是，不隻是唐堯，就連邵鈺都是一副熟練至極的模樣。

房間裡開著冷氣，溫度比起外面要低很多度，他穿著淺灰色襯衫，袖子被隨意折起，露出勁瘦白皙的手腕。

此時他正把手撐在膝頭，身子微微往前傾，臉上是漫不經心的恣意，細長白皙的手指按在黑色骰子杯上，手腕隨意搖晃。

迷離的燈光下，他的臉好似增添了幾分朦朧，輪廓更加的精致秀美。

動作間，襯衫領口處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鎖骨在裡頭若隱若現。

有點誘人。

莫名有些口幹舌燥。

14、chapter 14

悄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下來。

溫寶肆看著他們搖骰子，動作著實好看，她看了一會，忍不住開口了。

“你們是不是經常瞞著我來玩啊？”她語氣微微有些埋怨，邵鈺聞聲動作停住，笑著瞥了她一眼。

“沒有，來過幾次。”

“真的嗎？”

“真的。”邵鈺肯定的點頭，明明是很認真的模樣，溫寶肆卻總感覺他在騙小孩。

“哦。”她小聲的應了一句，熟悉的旋律卻在耳邊響起，唐堯從對面給她遞過來一個話筒。

“肆肆，給你點的歌。”

這是她經常喜歡聽的一首，很喜歡，溫寶肆接過話筒，看著字幕唱了起來。

女孩的聲音柔美清亮，唱著軟軟的情歌很動聽，邵鈺搖骰子的動作慢了幾分，認真傾聽。

唱了幾首，耳邊都是略為有些誇張的歡呼叫好聲，溫寶肆抿唇笑了笑，把話筒給了別人。

“玩這個嗎？”祁沅把手裡的一副骰子推了過來，溫寶肆看他們玩其實早就按耐不住，於是立刻興奮的點了點頭。

他們玩得是最簡單的猜大小，輸的人要喝酒，邵鈺被醫生囑咐過最好別喝酒，所以他用水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