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盤坐在草坪上，雙手後仰，聲音淡淡的：

「為了紀念一個人，一個很多年沒有見過的人。

「如果當初沒有她的存在，我會是一個心理不健康的人，醫生教我吃糖緩解，但是她……

「她太吵了，吵得我根本沒有時間難過。」

【……】

【對不起，但我怎麼這麼想笑，哈哈哈？】

【這什麼？救贖中帶著一點沙雕？】

【沒人覺得唐眠和時知南的故事，能接起來嗎？】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在她家裡的那幾年，是我小時候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時知南突然說出這句話，然後緩緩轉頭看向我。

我突然就一個激靈，瞬間瞪大雙眼：

「什麼？」

我捏起手中那張小男孩的照片，指尖緩緩顫抖。

下一秒，我激動地失聲尖叫：「時知南，你……

「你就是小時候睡覺尿我床上那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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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知南：……

彈幕：【？】

【我眼淚都出來，你就給我說個這？】

時知南瞬間咬牙：「是我。」

我正常的思緒漸漸回神。

我整理好心情，突然神情嚴肅地看向時知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幾年了？」

時知南一愣，怔怔啟唇：「我也……」是。

但時知南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眼含熱淚。

神情激動，全身顫抖地就朝著時知南撲了過去：

「臭小子，把偷我的守護甜心周邊還給我！

「那可是十幾年前的限量版啊，喂！」

時影帝目瞪口呆。

19

醫院。

急診醫生愣愣地看著兩張熟悉的面孔。

尤其當看到時知南背上奄奄一息的我時，他無比淡定！

「報應來得這麼快嗎？」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怎麼了？」

「太激動，低血糖了。」

醫生點了點頭，開始開單據：「症狀輕微，還沒嚴重到需要跑到急診這邊。」

半晌。

時知南幽幽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需要來急診的是我。」

他額前的碎發掩蓋著異常蒼白的臉色。

醫生沉默了：

「細說。」

緊接著，時知南抱我放到病床上，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欲言又止。

我一咬牙，瞬間豁出去地閉眼開麥：「我剛剛暈倒的時候坐他大腿上了！」

醫生眼神疑惑：「但我看這小伙子大腿不像骨折的跡象啊？」

「哦，大腿根。」

「……」

醫生瞬間一個激靈：

「現在是幾級疼痛，出血了嗎？你還把她背過來，這麼重，你不要命啦！」

時知南輕吸涼氣，咬牙開口：

「不帶過來，我怕她低血糖一犯死路上。」

時知南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瞬間心虛得低下頭。

看著時知南疼得緊攥著手，還來照顧我的情緒。

我立馬就覺得他一點都不討厭了。

甚至還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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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兩冤種在急診掛水。

ok，時知南好像更冤一點。

從剛剛開始，我們兩個誰都沒先說話。

尤其是，剛剛知道時知南身上文身的由來，氣氛一點點變得奇怪起來。

終於，我受不了了，抬手戳了戳時知南：

「那個……」

「啪——」

急診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我呆住：「老爸，你來幹嗎？」

唐振國先生氣喘籲籲，一進門眼前一亮：

「嚯，新男朋友！」

我：「……」

「你說我來幹什麼，助理跟我說你低血糖躺下了，嚇得我從床上爬起來就飛過來了！」

我幹笑：「謝謝您哈，呵呵……」

不過，我爸臉上瞬間就換上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過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啊，我懂，我走，我走！」

我瞬間滿臉黑線：

「您走哪去啊！」

我真服了，怎麼會有迫不及待把女兒嫁出去的爹啊！

我剛想跟他解釋時知南的事。

就看到我親愛的唐振國先生嘴唇一張一合：

「我當然要走，你都活了二十幾年了，好不容易有男朋友，可得保護好咯！」

「我……」

「你什麼你！我告訴你，唐眠，你現在就把手機後面那張破照片扔掉！」

「爸！」

「你暗戀那臭小子十幾年，就因為他，一個男朋友都不找！我看見那張照片就來氣！」

「……」

你在口出什麼狂言！

哈哈，洗了蒜了。

說完我爸搶過我手機就跑，邊跑邊說：「這小屁孩說不定死哪了，這人吶！執念不要太深！」

然後，他走了。

走得那麼幹淨，留下了我滿地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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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死一般的寂靜。

「我可以解釋，我爸剛剛瞎說的……」

時知南轉過頭，他額間碎發清冷，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說什麼了？」

我一愣：「你沒聽到啊？」

時知南卻突然扯唇勾笑，看得我一頭霧水：

「聽到了。」

「聽到什……什麼了？」

「聽到他問我死哪了。」

「呃……」

我正呆滯地在消化時知南的話。

突然他竟然俯身猛地靠近，細碎的鼻息噴灑在我臉上，獨屬於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頓時席卷而來！

我猛地大腦一片空白。

「唐眠……」

時知南的臉近在咫尺，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睫毛輕掃在我的鼻尖：

「幹……幹什麼……」

我不自覺地吞咽口水，耳尾瞬間緋紅一片。

然後我就看到時知南緩緩抬眸。

「你壓我輸液管了。」

「……」哦。

「唐眠，你臉紅了。」

22

小時候，家裡人工作忙，我一個人長大，經常自說自話。

有時候情緒還特別激動。

媽媽先察覺了異樣。

後來她說我是躁狂症。

我不懂那麼多，我隻ŧṻ¹知道當時看誰都不順眼，並且有想不完的話要說。

甚至嚴重的時候還出現了幻想。

我對著空氣拳打腳踢，豪情壯志：「我會魔法，你們都別來沾邊！」

發完瘋，突然發現面前站了個小男孩。

他神情陰鬱，一臉看神經病的樣子盯著我，滿是嫌棄。

媽媽走過來。

告訴我他叫宋時，是她委託人的孩子，可憐得沒地方去了。

媽媽說或許他能陪陪我。

我扔了手中的魔法棒，繞地打量了他一圈。

我眯著眼：「沒事，以後姐罩著你。」

但他不理我。

他就每天就做一件事，默默地坐在飄窗上往外看。

他才六歲，但跟一個六十歲抑鬱老頭子也沒什麼兩樣。

當時我家還沒那麼有錢，爸爸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我和宋時每晚擠在一張床上。

他一句話都不說，好像很害怕黑。

但我可憋不住，少說一句話我就腦仁疼。

於是，我每晚都跟宋時講一些有的沒的。

我感覺我差點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而且宋時不聽還不行。

我會神情激動地扒他捂著耳朵的手，把宋時手按在床上，趴在他耳朵邊上說。

漸漸地宋時不再陰鬱了。

他一臉疏離的表情漸漸變成了無語。

23

後來，宋時會偶爾回應我。

甚至主動來聽我說話。

他開始會笑了。

但我的情況還是沒怎麼變好。

我會無緣無故衝他發脾氣，吼他。

但回過神來，我都會默默跟宋時道歉：

「對不起，我生病了。

「可能以後我會變成一個瘋子，但到時候你也不會記得我了吧。」

宋時靜靜地看著我，他學著我之前的動作，輕輕抱我：

「你沒病。」

「不，我有。」

我少見地低下頭：「學校裡的同學都說我是神經病，動不動就發瘋。他們還說我會打人，以後會進監獄。」

我抬頭看向宋時，眼裡亮晶晶的：「宋時，在學校我們還是假裝不認識吧。」

「不。」

我抬頭，他說得很堅定。

但是後來，我退學了。

醫生說我的情況不適合群體生活。

宋時沒有猶豫，默默地也填寫了休學申請書。

媽媽請了家教。

24

我問宋時：「你不怕我打你嗎？」

宋時寫字的筆尖一頓，睫毛掩去了眼神裡的情緒，他說：

「隨便，隻要你願意。」

我不想再隨意發瘋了，我不想傷害宋時。

每次看到宋時手臂上新增的劃痕，我都心跳一顫。

我記不清是不是我做的。

宋時從來不怪我，他會在我失控的時候緊緊抱我，像小時候一樣。

在我身邊靜靜地講故事。

「宋時，對不起。」

「你沒錯。」

我悄悄在發病的時候狠狠掐自己。

宋時開始變著法地轉移我的注意力。

他會陪我做飯，推我蕩秋千，給我講笑話。

還會搶我作業，偷我的守護甜心周邊。

漸漸地我對狂躁脫敏了，我懂了喜怒哀樂，開始變得像個活生生的人。

我看著哪也找不到的周邊，沒有發怒。

而是把宋時按到沙發上，讓他陪我看了五遍守護甜心。

我靠著宋時的手臂，情緒從來沒有那麼穩定過。

時間就這樣過了將近五年。

25

宋時又一次藏起了我的守護甜心周邊。

我把家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

不過我一點都不生氣。

反正宋時總會慣著我的。

我坐在秋千上，靜靜地等著宋時回家。

但那天的夕陽很美。

宋時再也沒有回來。

媽媽說，宋時家裡出事了，他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我不信。

怎麼會呢, 宋時說過會陪我一輩子，他從來不會食言的。

26

「唐眠, 你臉紅了。」

時知南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記憶瘋狂湧現。

心跳如鼓，瘋狂悸動。

我慌亂躲開：

「你看錯了。」

我不敢看他。

我長達十幾年的暗戀，在他面前根本無處遁形。

但是, 他現在是時知南, 會不會小時候的事對他而言隻是一場荒誕的玩笑。

時知南之前聽到我暗戀他的那些話, 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那個不管你剛剛聽到了什麼……剛剛我爸說的都不是真的，那隻是, 隻是我逃避相親的借口！」

我語氣有些激動, 手臂差點撞歪輸液架。

時知南穩穩地抓住我，隻說了一句話。

他說。

唐眠, 好久不見。

27

幾天後。

我拿著手機偷偷盯著和時知南的對話框，寫過的字刪刪打打。

正巧我碰瓷時知南的詞條再次上了熱搜。

#唐眠再次裝暈揩油影帝！

#唐眠時知南Ṭû₈小時候認識！

#中年富豪深夜探病唐眠, 疑似幕後大腿！

#唐眠情婦, 腳踏兩隻船！

【我見過這男的，商界大佬啊！】

【限量版保時捷, 唐眠這枝攀得夠高的啊，她倒真下得去嘴！有這麼個有錢的大佬, 她居然都糊成這樣的。】

【她怎麼敢有臉再去招惹時知南的, 真尼瑪惡心？】

公司，林甜站在我身後，公然內涵我：

「都二十一世紀了, 怎麼還會有想要腳踏兩條船的人啊！你不會以為這件事曝出之後, 時影帝還會正眼看你吧！」

我瞥了她一眼, 懶得跟這種格局都沒有的人浪費時間。

我現在隻想知道。

當年宋時為什麼離開, 還改了名字。

為什麼食言。

我想知道，這些年, 他到底有沒有想起過我。

我不在乎網上的任何言論。

但網友們吵得正在勁頭上！

突然軟件網絡癱瘓了。

時知南發布了一條聲明。

退圈聲明。

時知南 V：

【當初進娛樂圈, 隻是為了失聯十幾年的人能找到我。

【現在, 我終於等到她了。】

28

「唐眠。」

我的身形在路燈下頓住。

愣愣地轉過身。

看著時知南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的樣子。

我想，我不需要答案了。

沒人問任何問題, 我們就像相處多年的情侶，簡單自然。

我笑著看向時知南：「別告訴我，相親那一趴是你自導自演的？」

「不然呢？某人一直認不出我, 我還不能想點別的辦法拐走她嗎？」

時知南走近, 瞬間一臉幽怨：「哪承想錢丟了, 還被人踹了。」

「才不怪我，你當時真的很像個男變態！」

「怪我。」

我抬頭看著時知南, 眼神悄悄閃爍。

他勾唇低頭，緩緩靠近，遮住了我頭頂路燈的光線：

「所以, 唐小姐，現在我可以追你了嗎？」

「是嗎。」我偷笑，「我可是很難追的，如果你會追很久呢？」

「一輩子夠嗎？」

我靜靜地盯著時知南的眼睛, 我現在不需要問他經歷什麼了。

因為他有一生的時間來跟我講。

「那我想想吧。」

我背過身，悄悄彎起唇。

時知南，好久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