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上，我看見了不少其他角色。

 

還有之前我買了兩塊錢冰淇淋給他的那個熱情男大。

 

他的臉上帶著毫無喜悅的冰冷笑意：「恭喜姐姐，新婚快樂。」

 

我忍不住看了旁邊的祝顧深一眼：「這些人我怎麼之前沒有見到？今天卻又都出來了？」

 

「平時不需要他們，今天熱鬧熱鬧。」祝顧深倒是絲毫不掩飾他的能力。

 

在他的眼中，這些毫無感情的 NPC，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一段數據。

 

雖然，他也隻是一段數據就是了。

 

我們拍照，排隊拿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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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好像和現實世界都沒有差距。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結婚證，有些發愣。

 

現實裡。

 

我和顧深其實沒有一起去領證的。

 

但我卻看見他那時悄悄地躲在房間裡看紅色的結婚證。

 

那會兒我以為，是在看他的前妻。

 

他哪裡來的前妻？

 

回到家中，祝顧深都還難掩激動。

 

他的眉眼間全是激動：「我的名字是祝顧深，遊戲的設定就是讓我注孤身。

 

「沒想到，我也能有老婆吧！」

 

14

 

我的狀態好了一段時間，又開始變得嗜睡。

 

就算是醒來，精神也不是很好了。

 

我看著祝顧深忙到走路都用飛的了。

 

當然，他是一串數據。

 

也是可以不用走路的。

 

我又開始心疼他了。

 

我想起了顧深那個老頭子。

 

忍不住勸道：「以後你就好好過日子，也不要去我的世界裡。」

 

祝顧深沒有答應我。

 

他沉默了。

 

「你過去會S的。」

 

祝顧深的臉上依舊是笑容：「聲聲知道的，我爛命一條，從來就不怕S的。」

 

「我隻怕聲聲不要我。」

 

他固執且別扭，就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不知變通。

 

我根本就勸不動。

 

我醒來的時間，真的是越來越少。

 

但每次醒來，我都爭取笑著。

 

有時候我醒著，卻不能睜開眼。

 

我能感受到祝顧深緊緊攥著我的手，他的眼淚滴到了我的手背，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乞求：「聲聲，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現在真的後悔了。

 

「我錯了。」

 

我想要安慰他，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

 

我真的漸漸失去遊戲裡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我又醒來了。

 

看著窗外的陽光，我看著他的纖長的手指，忽然就想要聽他彈鋼琴了。

 

我歪著頭，看向祝顧深：「祝顧深，好久都沒有聽你彈琴了。」

 

「那我去彈琴。」

 

祝顧深臉上掛著笑意，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經過鏡子的時候，我看見了自己在鏡子中的模樣。

 

很好，雖然我在現實世界的身體已經很不行了，但在遊戲裡的模樣還是和剛來的時候差不多，隻是臉色差了些。

 

陽光琴房內，祝顧深將我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我看著他手指躍動。

 

聽著音樂從他的指間泄出。

 

此刻我隻想感嘆一句，這個遊戲真的沒白來。

 

我的眼睛想要閉上了。

 

我感覺到祝顧深彈完了一首曲子。

 

他走到了我的身邊，溫柔地將我抱起。

 

「聲聲啊，外面的鬱金香開了，很漂亮呢，我帶你去看吧。

 

「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你就到你的世界了。

 

「等著我過去找你好不好？」

 

我想要回答。

 

想要讓他別去了。

 

他去的時候，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而且他從遊戲出去還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想要說很多，卻已經毫無力氣，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15

 

我再次醒來，睜開眼，就看見了醫院白色的天花板。

 

我的身上連接著儀器，正在嘀嘀嘀響個不停。

 

我清醒後，很快就有醫生進來。

 

醫生說我玩遊戲時暈厥了，當時那個遊戲已經關閉，還是遊戲方打的 120，我才得到了救治。

 

距離我上次進入遊戲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我發了瘋一樣跑回家裡，找到頭盔想要打開遊戲，遊戲卻早就已經關閉了。

 

進入論壇，才看見據知情人士說裡面的角色好像有了意識，整款遊戲都被拿去研究了。

 

我站在房間的陽臺上。

 

正好看見下面的鬱金香開了。

 

陽光下的鬱金香開得十分豔麗。

 

我卻看著隻想哭。

 

剛結婚的第一天，顧深還算是身體好，他笑著拿來了鬱金香種子，說和我一起種。

 

但當時我拒絕了。

 

我那時覺得我才沒有這樣的愛好。

 

我到顧深的房間，找到了他藏在枕頭下面的結婚證。

 

是的。

 

這結婚證，就是我們在遊戲裡拍的。

 

也不知道他怎麼帶出來的。

 

我又找到一本顧深的日記。

 

【我知道，我的創作者在創作的時候，就給我加了一段不一樣的東西。加入了一段聲聲在現實世界為自己爭取利益的畫面，就是因為那段畫面，讓我和一般的 NPC 不同。

 

聲聲出現的那一刻，我以為是心底的神明降臨了我的世界。

 

我不可控制地愛上了她，想要聽從她說的話，想要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我不會愛人，因此做錯了事情。

 

還好，我還有機會彌補。】

 

【從遊戲出來的第一天。

 

從遊戲出來後，我也有了身體，有了系統一樣的東西。

 

但是系統告訴我，我在這個世界的一天，就相當於原本世界的十年。

 

我開始適應這個世界，然後編造了一個合適的身份，利用網絡賺了不少錢財。

 

我找了一處和我們之前別墅很像的別墅，開始迅速按照聲聲喜歡的模樣裝扮。

 

聲聲看見肯定會很開心。

 

同時我開始安排婚禮。

 

遊戲裡，聲聲的身體不好了，也沒有她熟悉的人，那就把婚禮安排在她的世界吧！】

 

【從遊戲出來的第二天，我特意去偶遇了聲聲。

 

聲聲一眼就看見了我。

 

我伸手想要和她打招呼，她卻快速地挪開了眼，並且上車了。

 

她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看著日記，我忽然就想起了那日的驚鴻一瞥。

 

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我可恥地心動了。

 

但見他看過來，我以為他在和我身後的人打招呼，我趕忙溜走了。

 

原來。

 

他在和我打招呼啊。

 

【從遊戲出來的第三天，我忽然理解了在這個世界的一天，相當於原本世界的十年是什麼意思。

 

我開始衰老了。

 

我在原本的世界，設定是二十歲，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都是二十歲。

 

現在，隻是過了三天，我已經四十歲了，我已經不再年輕了。

 

我也從系統這裡知道了，我和聲聲還沒有認識。

 

而我，還隻是那個遊戲裡，一個普通的 NPC。

 

我取了個「顧深」的名字，要和她結婚。

 

這樣就算是我S後，她也可以不再為了金錢而煩憂。

 

她說過，她的家裡人不行，我還得將這些問題都解決掉。】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原來，之所以他S後從來沒有人打擾我，原來是因為他暗中早就安排好了。

 

他真的太溫柔了。

 

【從遊戲出來的第四天。

 

我原本想要好好安排一場婚禮，但時間是不夠了。

 

我處理完所有的事情，終於能在明天，五十歲這一天娶她了。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嘲諷地笑了笑，可是誰會喜歡一個老頭子呢？】

 

【出遊戲的第五天。

 

我真的很努力地抓住時間了，但第一次感覺時間是如此不夠用。

 

我和聲聲終於結婚了。

 

我和她道歉：「對不起，聲聲，這次時間太趕，婚禮準備得不夠完美。」

 

我單膝跪地，想要親吻她的手指，察覺到她的後退，我親吻了一下她手上的戒指。

 

聲聲現在還不認識我，所以對我冷漠些是正常的。】

 

我想起了婚禮當天。

 

其實那場婚禮當時滿足了我對婚禮的所有幻想。

 

現場全是鮮花鋪就，據說婚禮現場單是鮮花就花了幾百萬。

 

婚禮也沒有太多的人，全部都是曾經對我抱著善意的人。

 

那天，六十歲的老頭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 他滿臉深情，拉起了我的戴著手套的手, 為我戴上了閃亮的鑽戒。

 

他的手有些顫抖，我還以為他得了帕金森。

 

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當時以為他的眼睛也出了問題。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寵溺的遺憾：「對不起，這次時間太趕, 婚禮準備得不夠完美。」

 

他單膝跪地, 虔誠又熱烈地親吻了一下我手指上的戒指。

 

當時我看見他眼底的深情, 沒來由得感覺到一陣心慌。

 

我以為他在玩什麼宛宛類卿的戲碼。

 

其實，他深愛的人一直是我。

 

【出遊戲的第六天。

 

我和聲聲結婚的第一天。

 

可惜了, 我現在的身體不能和她蜜月旅行了，但沒有關系，我讓人安排了好多旅遊, 隻要她想去, 馬上就能去。

 

我和聲聲在院子裡散步了。

 

我想和她一起種鬱金香, 她卻沒有和我一起。

 

她坐在秋千上, 打量著我。

 

我想要推推她, 看著自己蒼老的手又收了回來。

 

我真沒本事, 還摔了一跤。

 

她想要來扶我，我躲過去了, 我說：「我不好看了。」

 

她罵我，卻又強勢地將我扶了起來：「七老八十的人了, 還在意這些？」】

 

我撫摸著他的字跡, 記憶不由得被帶到了那天。

 

早上起來, 他臉上全是笑意，樂呵呵地解釋：「昨天結婚，喜慶，化了妝, 所以顯得年輕不少。」

 

他拄著拐杖，和我一起在院子裡散步。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老人特有的暮氣。

 

他的眼神充滿愛意，顯得格外慈祥。

 

又像是透過我，在看什麼人。

 

他聲音溫柔：「有人說，結婚後想要和我在種滿花的小院裡散步。

 

「可惜了，現在院子裡的花沒有開。」

 

我現在知道了，他是透過我, 在看以後的我。

 

看那個，深愛他的我。

 

我想起來了。

 

原來，那句結婚後, 想要在種滿花的小院裡散步, 是我在遊戲中無意說過的一句話。

 

他卻一直記著。

 

【出遊戲的第七天。

 

我八十歲了。

 

倒春寒真的太冷了, 我裹得很厚，還是好冷。

 

聲聲出門了。

 

我又繼續開始安排我去世後的事情。

 

我輕微吞咽了下口水，說道：

 

「（希」我想起來了。

 

那天, 我看天氣太冷, 他又好像沒有要攔著我的意思, 我便出門了。

 

那天，我出門做了什麼？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了。

 

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現在，我真的好後悔。

 

後悔當時沒有好好陪陪他。

 

【出遊戲的第八天。

 

我還沒能適應遊戲外面的氣候, 就已經老了。

 

我定的鋼琴，終於送到了。

 

我想把那天沒有彈完的曲子繼續彈給她聽。

 

但我已經走不到鋼琴的旁邊了。

 

這輩子我注定了孤獨一人。

 

希望聲聲健康平安，幸福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