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這老太太真是狠毒！你怕不是故意的吧？」

 

「肯定是故意的，現在有的老人真是變壞了！啥事都能幹出來！」

 

「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就是就是，我不是和她差不多大麼？打S我都幹不出來這個歹毒的事！現在的小年輕懷個孩子容易嗎？整天吃藥帶套的，這好不容易有個漏網之魚還讓你給撞掉了，你是有多歹毒，專門往人家小姑娘肚子上撞？我跟你說老太太，這個孩子要是真沒了，你就等著吧，她媽不把你撕了算我輸！」

 

「這孩子我看大面兒是保不住了，流了那麼多血啊！哪吒也保不住啊！」

 

「說得是啊！造孽啊！」

 

「這麼大歲數不在家吃齋念佛，給自己子孫積點陰德，一天到晚出來想點子騙錢害人，不得好S哦！」

 

老太太一看不妙，想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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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幾個哥們兒緊緊抓住她不放：「你現在想跑了？不要賠償了？晚了！」

 

「對啊對啊，你把人家害這樣還想跑？趕緊報警，讓警察來處理！你這搞不好得坐牢，償命！」

 

「早就報警了，警察叔叔正在來的路上，人家都認識他倆了，金牌碰瓷怪，警察局老客戶了，警察叔叔都疲了，我一說人家就知道是他們又在搞事了！」

 

我的一個哥們兒開始滿嘴跑火車。

 

老太太和她老伴臉色煞白。

 

鄰居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你還要躺人家去養傷，我跟你說，這小姑娘要是孩子沒保住，你就等著伺候小月子吧！不把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好了，人家以後就懷不上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對對，一定看好她，等警察來了處理，一定要知道她家住哪兒，等小姑娘出院住她家坐月子去！」

 

這一切都是我那個滿嘴跑火車的哥們兒方大春給我匯報的，他直接錄了個視頻給我看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本來計劃把她嚇跑了就行了，但鄰居們的煽風點火又給了方大春靈感，覺得鄰居們的主意簡直堪稱完美啊！

 

即使老太太嚇跑了，那阿嬌流產的錢誰出？

 

阿嬌術後恢復誰來伺候？

 

聽說小月子比大月子還難伺候呢！

 

就像那個鄰居說的，伺候不好了以後就懷不上了。

 

這可太嚇人了。

 

弄不好就斷子絕孫！

 

但我又不敢把阿嬌帶回家讓我媽伺候。

 

那鄰居這個主意不是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9

 

當方大春喜滋滋地帶著這個錦囊妙計來醫院見我時，我和阿嬌正排隊等著做手術。

 

手術費是幾個哥們兒眾籌的，我答應等我媽回來我騙了錢再還他們。

 

但當方大春把視頻拿出來，並說出他的錦囊妙計時，我的眼睛都亮了！

 

真真是我的親哥們兒啊！

 

那還等啥？繼續繼續！

 

那我就不用騙我媽錢了哦！

 

方大春運籌帷幄：「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那幾個兄弟負責把那一對老東西護送到家，在那邊守著，啥？報警？他們不敢報警，他們心虛得一比，上次警察叔叔已經把你們這事處理完了，她還來鬧騰，本身就是無理取鬧，視警察叔叔的處理結果如糞土，現在又弄出這麼大亂子，他們哪敢找警察！別說他們不敢找警察，我一說找警察，她就害怕得不行！做賊心虛嘛！」

 

「你就?好了，你這邊手術一完事就直接住她家去，讓她給阿嬌燉老母雞！做荷包蛋！煮鯽魚湯！這樣阿嬌既能得到很好的照顧，還不用驚動你媽，豈不兩全其美？」

 

這也太太太太太兩全其美了吧？

 

訛S他姥姥的！

 

我開開心心地帶著阿嬌樓上樓下一通跑，做了全套的術前檢查。

 

怕毛嘛，反正有那個倒霉老太太買單！

 

一想到有人買單，我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心疼！

 

原來碰瓷兒這麼爽，怪不得那個老太太對這一行這麼欲罷不能！

 

最後我和阿嬌拿著一大沓檢查報告來到婦產科。

 

一個慈眉善目的阿姨醫生就看了一張，抬起頭來問：「幹啥來了？」

 

「做流產手術。」

 

「沒懷孕做啥流產手術？」

 

「啊？！」

 

我和阿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說啥？沒沒沒沒沒懷孕？」

 

「對。」

 

「可我上個月沒來大姨媽啊！」

 

「並月。」

 

「啥叫病月？」我傻乎乎地問。

 

醫生白了我一眼：「就是月經不調。」

 

「那我驗孕棒顯示懷孕了啊？」

 

「驗孕棒準還是 B 超準？再說你現在屬於並月狀態，驗孕棒暈了沒搞清楚也是有的，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確定沒懷孕，而且檢查結果顯示，你例假也快來了，不用再專門調理了，走吧走吧！下一個！」

 

醫生不耐煩地把我們轟了出來。

 

我倆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口大眼瞪小眼。

 

方大春在外面等得著急了，跑進來找我們，看到我們倆正在那兒發呆。

 

「咋回事啊？做完了？做完了趕緊走啊，車子在外面等著了，老太太也在家等著了！」

 

「啊？啥叫老太太也在家等著了啊？」

 

「為了能打得過老太太，我讓大李裝成你爸，跟老太太一家談判私了了！」

 

10

 

「啊啊啊啊，大李裝成我爸？」

 

「對呀他不是長得比較著急嘛！我讓他又換了件老成一點的衣服，說是你爸，跟老太太一家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判！」

 

「啊啊啊，還嚴肅的談判？多嚴肅啊？咋談判的啊？」

 

這事整得，越來越離譜了！

 

「大李說，俺孩子撞了你俺已經賠了錢了，警察也已經結案了，我剛從派出所那兒了解完回來，所有的過程我一清二楚，這事我們家孩子已經擇清，這現在你無視警察的處理結果，私自又來俺家門口無理取鬧，把我還沒過門的兒媳婦整流產了，我已經請了律師，準備起訴你！讓你S人償命！」

 

那老兩口就是一對鯊臂老賴皮，也是啥也不懂，一聽「起訴」倆字就覺得很嚴重，一家人嘀咕半天苦兮兮地來跟大李商量說：「算了，要不咱兩不找吧！」

 

「啥叫兩不找啊？」

 

我完全暈場了。

 

「就是她不賠咱這邊，咱也不賠她那邊。誰也不賠誰，都自認倒霉。」

 

「可是我已經賠過她了啊！」

 

「退呀！她說了，你賠給她的錢全部退回來！除了交給醫院檢查的費用沒法退，剩下的 8000 全退回來！一分不少！」

 

「啊？真的啊，那這好像還不錯哎！」我喜形於色。

 

「但是為了演得像點，大李沒答應，主要不是覺得阿嬌做完流產沒人伺候嘛，就堅決不答應，除了退回賠款這一條，還得在她家坐月子！」

 

「啊，這有點過分了吧？咱見好就收唄！」

 

「收不了了，那老太太堅決不同意阿嬌在她家坐月子，好像是個啥鬼風俗，說在她家坐月子不吉利，會帶走她家的運氣，借S不借生啥的。大李一著急，讓人去街上買了個大花圈扛老太太家去了！」

 

「啊？！還扛花圈了啊？」

 

「對啊，咱不是流產了嘛，出人命了啊！必須得整個花圈，要不然鎮不住她，然後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了啊？」我直接被整得一愣一愣的。

 

「花圈往門口一放，那老太太就瘋了，直接給大李跪下了……」

 

「啊？還跪下了？」

 

我的天吶！這禍越惹越大了！這後面怎麼收場啊？等我媽回來怎麼辦啊？

 

「老太太苦苦哀求大李趕快把花圈拿走，連聲說願意伺候阿嬌小月子，怎麼伺候都行，住多少天都行，隻要趕緊地把花圈拿走！」

 

我咬了咬牙：「可剛剛做檢查的時候說阿嬌沒懷孕，驗孕棒出錯了……」

 

我怯生生地把一沓單子遞給方大春。

 

「啥？沒懷孕？」方大春眼睛瞪得比牛蛋都大。

 

「是的……」我不敢看大春的眼睛，覺得自己好沒用。

 

「那不行，沒懷孕也得按原計劃進行！」

 

「可現在咱這樣怎麼按原計劃進行啊？要不然就不去了吧，適可而止吧，讓她一步吧，她能把賠款還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不是你這樣說的，退讓的結果就是得寸進尺，沒有人會感激你的退讓，他們隻會蹬鼻子上臉，你現在無論說是沒流產還是沒懷孕，她都會立刻來個反攻，翻臉不認人，倒打一耙，不僅不還你的錢，還會繼續賴著你！所以我們現在不能退縮，隻能按照原計劃進行！」

 

「可我們真的沒懷孕啊！更沒流產啊，咋進行啊？」

 

「裝唄！裝流產，去她家住個十天半個月的，吃幾隻老母雞再出來，不就行了？」

 

「可，可是她要是看病歷咋辦？」

 

「這還不好辦嘛，P 一個不就行了嘛！」

 

「可，可那個流產的病歷是啥樣的咱都沒見過咋 P 啊！」

 

「這你就甭管了，我有個哥們兒的媽是婦產科大夫，這事交給他，保管給你 P 得比真的還真！」

 

「那，那就繼續演下去？」

 

「必須繼續，不然前功盡棄！」

 

是誰說的來著，當你撒了第一個謊，後面得用無數個謊來圓這個謊，我現在是被這群赤膽忠心的鐵哥們兒架上了，騎虎難下啊！

 

那還能怎麼辦？繼續裝唄！

 

誓把碰瓷進行到底！

 

11

 

裝之前我說了個建議，要是老太太家很貧寒，那吃的喝的咱自己出錢，她出個力隻管伺候好阿嬌就行。

 

我覺得人家都混到碰瓷這一步了，肯定過得老慘了。

 

阿嬌化了個病態妝，臉色蒼白得跟個鬼一樣，哼哼唧唧地住進了老太太家裡。

 

進到家來打眼一看，沒想到老太太家庭條件還挺好，女兒在菜市場賣雞，院子裡好幾籠子雞。

 

我們到的時候老頭子正在往雞嗓子裡捅沙子。

 

那咱這不是正好掉針眼裡去了嗎？

 

這麼好的條件還去碰瓷兒，不整她一家伙都對不起我那天的鬼哭狼嚎。

 

賣個雞還碰瓷兒，不好好整她都對不起那些雞。

 

大李看著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阿嬌扶進裡屋躺好，大手一揮：「算了，看你態度還行，你現在把賠款退給我們，我們也不讓你賠我兒媳婦的醫藥費了，你隻要好好伺候我兒媳婦月子，咱就算兩清了！」

 

老太太忙不迭地把那 8000 塊錢拿出來，放到大李手裡：「你點點，我一分都沒敢動……」

 

「不用點，量你也不敢少我一分！」大李說完，伸手拿過我手裡的病歷和繳費清單，往老太太面前一晃悠，「看看，一共靠近小五千呢！為了不讓孩子受罪，我們做得無痛的，老貴了！」

 

隨後一把撕了個粉碎，「這個我也就不跟你算了，我就自己出了！我們不是為了錢，我們就為了這個理兒！」

 

老太太眼看著那小五千的單據化為一堆紙屑，感激涕零。

 

我松了一口氣，方大春 P 的病歷卡和繳費單真的是沒眼看，一眼假……

 

等老太太出了房間，方大春瞪了大李一眼壓低聲音說：「我總覺得你說那句我們做得無痛的有點怪怪的啊，阿嬌是意外流產，這還能選擇無痛有痛？」

 

「我不懂啊，意外流產沒得選嗎？」大李看了看阿嬌。

 

阿嬌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懂啊，我又沒流產過……」

 

「沒事，老太太肯定也不懂，她已經蒙圈了。」

 

好在有驚無險，我和阿嬌總算安頓了下來。

 

大李臨走，老太太追上去問：「請問您打算讓你孩子在這兒住多久啊？」

 

大李眼一瞪：「咋滴，還沒開始伺候就不耐煩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老太太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問問你們住多久我好有個準備，多備點吃的東西。」

 

「那要看你伺候得怎麼樣了，伺候得好了，恢復得好，我們很快就走了，伺候得不好，身體一直不恢復，住個一年半載也不好說！」

 

老太太誠惶誠恐地把我的家長，大李他們送走，回來就開始撸袖子S雞燉湯。

 

一天一隻雞，阿嬌吃不完我吃，吃得我打嗝都一股雞屎味。

 

吃了一星期，我和阿嬌肉眼可見地胖了起來。

 

老太太愈發殷勤。

 

除了雞還有魚，除了魚還有紅燒肉，除了紅燒肉還有紅燒牛肉……

 

我們吃得兩嘴流油，心懷內疚……

 

可能補得太好，阿嬌的例假也來造訪了，這場戲演得更像了。

 

流產都沒錢了，計劃暫時擱淺了。

 

「「「」「才一個星期而已, 再吃幾天！反正她家雞多！」

 

「可，可是, 我爸媽出差快要回來了啊！我怕露餡啊！」

 

「啊，這麼快就回來了啊？這可是有點恐怖，那要不你回來吧！」

 

為了不露餡, 大李又換了輛車來接我們兩個。

 

老太太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就饒了她，她大概以為我們會住一個月，對於我們提前離開喜出望外，感恩戴德地把我們送出門, 還再三叮囑阿嬌不要吃冷飲, 不要碰涼水, 還硬塞給我們二斤紅糖，看起來像我姥姥一樣嘮叨又慈祥。

 

走出老太太家門，我長舒了一口氣。

 

這場戲終於落幕了。

 

代價慘重：我胖了 20 斤，阿嬌胖了 15 斤, 這個結果讓她慘號不已。

 

我心有不忍：「你說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這 8000 塊都拿回來了不說，這一個星期吃的雞啊魚的抵了醫院的檢查費還綽綽有餘啊, 老太太還跟個三孫子似的床前床後地伺候，我這良心有點痛呀！」

 

「痛個屁啊！她不知碰了多少瓷兒, 害了多少人兒了！我們這叫替天行道！教訓她這一回, 她下一次再也不敢碰瓷兒了！」

 

大李有理有據, 振振有詞。

 

好有道理。

 

第二天，為了慶祝大戲順利S青, 我們決定去一家心心念念的大飯店撸一頓，咱現在有錢了！

 

8000 塊呢！

 

大李又換了一輛車, 開著他的大紅奧迪，到了飯店門口，剛減速準備停車，一個人影突然閃出來, 擦著車頭慢慢倒下了……

 

眾人大驚：「完了完了，撞到人了！」

 

大李卻面露詭異的微笑：「奶奶個腿兒，碰到老熟人了……」

 

我正自詫異，大李卻吹著口哨，行雲流水一般，打開車門, 下車，一把薅起倒在地上的老太太, 「大姐, 你家裡是不是還有老母雞沒吃完？那我們繼續？」

 

老太太秤砣一樣的肥屁股使勁往下沉，正在習慣性地閉眼裝S, 聞聽此言慌忙睜開眼，一下對上大李方方正正的胖臉，像見了鬼一樣驚叫一聲，拼命掙脫開大李的手, 連三輪車也不要了, 像一隻受驚的老野兔一般四蹄翻花的竄了……

 

我目瞪口呆：「靠！這特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難道碰瓷兒還有癮？」

 

大李拍拍我的肩呵呵冷笑：「乖兒子，良心還痛不？」

 

「痛個屁！」

 

「這就對了，不用可憐她，這世界就是什麼人什麼待, 什麼客什麼菜！有些人，特麼的就欠整！整得輕了！下次再讓爺碰上，往S裡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