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S後的三個月，八十七的丈夫迎娶了七十年前的初戀。

 

兩人的婚宴辦得盛大而隆重。

 

丈夫在婚宴上抱著初戀泣不成聲：「愛你這件事，貫穿了我這一生。」

 

女兒也哭著鼓掌：「多麼偉大感天動地的愛情，爸爸，我支持你尋找自己的真愛。」

 

而我卻像吃了S蒼蠅一樣惡心，他們是真愛，那我算什麼？

 

結婚這六十年來的付出算什麼？算我倒霉嗎？

 

再睜眼，我竟回到了六十年代，彼時剛進城的王紹海對我窮追不舍。

 

我冷笑，直接踩爛他送的玫瑰花，對著他冷聲道：「你的愛和你的人都一樣地讓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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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雪！江雪！」

 

外面有人一聲一聲喊著我的名字，聲音真摯而激動。

 

那是這個年代特有的一股衝勁。

 

我站在窗前朝下看。

 

王紹海年輕英俊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他的頭梳得油光锃亮，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裝，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他捧著的那束火紅的玫瑰花，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前世的這一天。

 

我也是這樣站在窗邊。

 

王紹海看到我，興奮地朝我揮手，臉上的笑如正午的陽光，燦爛而熱烈。

 

我是下鄉工作的時候認識他的，他對我展開熱烈的追求。

 

而我壓根不知道他有個所謂的初戀。

 

後來，我回城。

 

爸媽也說：「他就是一個農村的小伙子，跟咱們家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小雪，爸媽希望你能找一個跟你一樣上過大學的。」

 

那個年代，這樣的話還不至於被上綱上線。

 

可沒想到，王紹海竟然追我來到了這裡。

 

那一刻，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真實的情感，飛奔下樓撲到他的懷裡。

 

告訴他：「王紹海，我也喜歡你。」

 

婚後的生活和無數的家庭一樣，雞毛蒜皮。

 

最初的愛被磨沒了，剩下的隻是對生活的繳械投降。

 

尤其是生下女兒之後，我全身心照顧女兒，扶持王紹海的事業。

 

沒想到我的付出和隱忍，換來的就是我S後三個月，王紹海就和他的初戀情人袁梅結婚了。

 

婚禮很隆重，王紹海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握著身著潔白婚紗的袁梅的手……

 

黃土埋到脖子的兩個人深深看著彼此，王紹海對袁梅說：「愛你這件事，貫穿了我的一生。」

 

我六十歲的女兒也在一邊鼓掌，被這份偉大的，穿越幾十年的愛感動得淚流滿面。

 

這是我S後第一次感覺到怨氣。

 

然後，我重生了。

 

「江雪！你下來！」

 

王紹海熱烈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還像上一世那樣向我擺手。

 

我下樓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江雪，我來了！」他把玫瑰花遞到我面前，「江雪，我愛你！」

 

我接過花束。

 

在王紹海滿面的笑容裡，我手一松，花束掉落在地。

 

王紹海一頓過後，立刻彎身去撿。

 

我踩在那束鮮紅的玫瑰上。

 

「小雪？」王紹海依舊保持著彎身的姿勢，抬頭不解地看著我。

 

我冷冷一笑。

 

「王紹海，你的愛和你的人一樣讓人惡心。」

 

2

 

王紹海滿臉震驚：「小雪，你這是怎麼了？」

 

現在的他當然不明白我對他突如其來的厭惡是從何而來。

 

「是不是你家裡人跟你說了什麼？」王紹海眸底閃過一抹黯然，「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小雪，我是真心愛你的，愛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

 

他殷切地看著我：「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

 

我想起他和袁梅在婚禮上的深情對視，跟現在看我的眼神是一樣的。

 

真惡心。

 

「你有句話說對了，王紹海，你確實配不上我。」

 

王紹海眉心緊蹙，自尊心輕而易舉就被我這句話傷得體無完膚。

 

「小雪，你怎麼能這麼踐踏我對你的感情？」

 

我懶得理睬，轉身要走，王紹海卻上來攔住了我。

 

路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還有我的鄰居。

 

我不耐煩地推了王紹海一把，低聲警告：「你夠了。」

 

王紹海急了：「小雪，難道你忘了在村子裡的時候是我……」

 

「說到你們村子，你的青梅還在等你呢，你快點回去找她吧。」我冷靜地提醒。

 

王紹海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

 

「你為了在城裡立足，拋下你的青梅。」我壓低了聲音，「王紹海，你也不想被舉報吧？說你始亂終棄。」

 

王紹海瞳孔劇烈晃動著，眸底裡滿是惶恐。

 

「你……你……」

 

他是真的害怕了。

 

我松了一口氣，轉身大步離開。

 

這一次，他沒有追上來。

 

3

 

我和王紹海在樓下糾纏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有些鄰居甚至上門來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嘆了口氣：「他是我在鄉下這一年認識的一個同志，現在我在那邊的工作結束了，被調回來，但他是怎麼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鄰居四下看了看，雖然是在我家裡，但還是小心翼翼地。

 

「我看啊你這是被人纏上了，你可小心一點。」

 

我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原來不僅是我爸媽，即便是在鄰居眼裡，王紹海也是一個鳳凰男。

 

當然，這個時候他還被叫做吃軟飯的。

 

上輩子我也聽過這種傳言，那個時候我還很生氣。

 

現在想想，我還真是傻得可以。

 

鄰居議論多了，我爸媽心情也不好。

 

我媽更是擔心：「雖然小雪和他沒關系，但我擔心他會到處亂說，咱們小雪的名聲可就……」

 

「他不敢。」我篤定地說道。

 

雖然在鄉下的時候，他經常幫我，確實有很多人說闲話，但我那個時候對他也隻是心動加感激，並未表現出什麼來。

 

王紹海如果敢亂說話的話，我有的是帽子往他頭上扣。

 

我突然想到什麼，立刻回房間，翻出王紹海之前給我寫的幾封信，還有一隻用木頭雕刻成的小鳥……

 

全部燒掉。

 

值得慶幸的是，回城之後，我沒有給王紹海寫回信，離開前也沒給他留下什麼紀念品。

 

現在就算他說他給我寫過信，那也隻能證明他一廂情願，而且信還都被我燒了。

 

我爸臉色沉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你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去學校報到。」

 

我被安排了一個大學老師的工作。

 

安靜地上了幾天課，王紹海一直沒有再出現。

 

這輩子沒有他，我輕松了許多。

 

就在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的時候，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袁梅竟然來找我。

 

前世我是在S之後才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

 

見到真人，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她長得確實挺漂亮的，王紹海視她為白月光，對她念念不忘也正常。

 

對於袁梅，我隻覺得膈應。

 

可當我靠近她，鼻尖那抹越來越清晰而熟悉的香氣猛地將我拉回到了上輩子。

 

那是我和王紹海結婚不久之後，我爸給他在報社安排了一個做體力的工作。

 

有一天他下班回來，我就在他身上聞到了這個味道。

 

第一次我沒有問。

 

後來連續幾天，他身上都有這個味道。

 

「你噴香水了？」

 

王紹海愣了一下，聞了聞衣袖之後笑了出來：「我一大老爺們怎麼會噴香水？這是女同事身上的香味。」

 

他還問我：「你喜歡這個味道嗎？喜歡的話我打聽打聽這是什麼，給你弄回來。」

 

「不用了。」

 

王紹海突然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小雪，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現在工作也穩定了，能養你和孩子了，你把工作辭了，以後就在家專心帶孩子，照顧我，好不好？」

 

我那個時候還沉浸在幸福之後，便答應了。

 

隻是生了孩子之後的生活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溫馨。

 

生活開始變得一地雞毛。

 

4

 

我從前世的回憶裡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袁梅，冷聲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我以前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袁梅梳著兩條大辮子，看上去很淳樸。

 

「江同志，我聽紹海說了，你對我們之間有點誤會，所以我來找你解釋一下。」

 

她身上的味道仿佛是上一世從王紹海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我一陣惡心。

 

上一世王紹海在城裡安頓下來之後，就把袁梅也給接來了吧。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來見袁梅之前我隻是有點膈應，現在變成了惡心。

 

這個女人和王紹海一樣讓我倒胃口。

 

「誤會什麼？你們兩個之間有沒有事你心裡最清楚不是嗎？」

 

袁梅臉色通紅，眼淚含眼圈：「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笑了出來：「你好意思做，我就好意思說，有什麼問題嗎？」

 

「你……你太過分了！」袁梅羞憤地跺腳，「總之我和紹海之間清清白白的，你要是再誣陷我，我會向上頭反應的！」

 

「嫌我說話難聽，那就收起你那些醜陋的心思，找王紹海去吧。」我提醒道，「哦對了，你可要把他看好了，遇到像我這麼善良的人可不容易，萬一他真的吃上軟飯了，人家女方發現你的存在讓王紹海趕你走，你說王紹海是會放棄他在城裡的一切，還是放棄你呀？」

 

袁梅很明顯因為我這番話動搖了。

 

「你也不要以為你和王紹海那點事兒隱藏得很好，我都能發現，換成其他人說不定也會被發現，到時候啊，你可真就成了犧牲品了。」

 

這句話徹底擾亂了袁梅的心思，原來她對王紹海也沒那麼有信心。

 

深深看了我一眼，袁梅轉身快步離開。

 

但其實他們兩個人上輩子藏得挺好的……

 

又或許是我太傻了。

 

5

 

我前後懟了王紹海和袁梅，我以為這兩個人應該會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最好連帶著上輩子那些惡心的回憶也一起消失。

 

可王紹海又找上了我。

 

我還在學校上課，我的學生告訴我：「江老師，那個叫王紹海的說他會一直在學校旁邊的樹林裡等你。」

 

學生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也是想知道我和王紹海是什麼關系。

 

不管是哪個年代，八卦都是人類的本質。

 

「行了，我知道了，開始上課吧。」

 

王紹海找到學校來，是想用輿論的力量逼我，這家伙的腦子都用在這些事情上了。

 

所以下課之後，我直接找到了校長，和他說了這件事。

 

校長眉頭緊蹙：「既然你和他之間隻是普通同志，這樣吧，我讓幾位老師陪你去。」

 

跟我一起去見王紹海的是一男一女兩位老師。

 

王紹海看到我，臉上洋溢著笑，又在發現兩位老師就是陪我來的，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見。

 

「小雪，我有話跟你說，你先讓他們離開。」

 

那位男老師張進站出來：「這位同志，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也是學校的老師，你放心，你說的話我們絕對不會外傳。」

 

王紹海蹙眉：「可是……」

 

他又看了看我，終是把話都咽進了肚子裡。

 

「沒什麼，小雪你上課吧，我先走了。」

 

我目送著王紹海離開的背影，意識到我必須做點什麼了。

 

什麼都順其自然，我隻會被王紹海纏上。

 

……

 

天黑之後我才回到家。

 

在樓下看到王紹海，我並不驚訝。

 

他從暗中走出來，小跑幾步來到我面前：「小雪，我在這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

 

我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王紹海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我知道你介意我和袁梅之間的事情，可我和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小雪，我喜歡的是……」

 

「閉嘴！」我提高音量。

 

王紹海身子一僵：「小雪，你……」

 

「王紹海，你和袁梅都已經談婚論嫁了，你怎麼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我故意大聲說。

 

王紹海手忙腳亂，嘴也跟不上：「我……不是……我沒有……」

 

周圍很快就聚上來人了。

 

我爸和我媽聽到聲音也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