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望著燈火璀璨的城市，跟他講，當然要信。

即便上一段感情沒有好結果，但它曾經也都美好真實過，我不會以偏概全，我時刻準備著，迎接新的感情。

 

陸然嘴角含笑，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溫柔，他問我，他可以嗎？

 

我嘴邊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當然。”

 

成年人的愛情，不需要套路。

 

4

 

我跟陸然，某種程度也算同病相憐。

 

別看他事業有成，但他跟我一樣，也生不了孩子，因為這個，沒少在相親市場受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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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前妻也是因為孩子才離婚的，但沒撕破臉，好聚好散。

 

聽說他前妻再婚後生了一對雙胞胎，我問他，沒有孩子遺憾嗎？

 

他說，剛開始也會不甘，但後來想通了，婚姻的目的絕不隻是因為孩子，愛情才是。

 

這話簡直說到了我的心坎裡。

 

我們很快融入了彼此的生活，我也從自己家搬到了陸然家。

 

你儂我儂纏綿了一個多月，平靜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亂。

 

在公司吃午餐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湧。

 

接著跑到洗手間幹嘔，洗幹淨坐回去，沒一會兒又是一波幹嘔。

 

年長的女同事滿臉喜悅地跟我說，這個症狀跟她懷孕時很像。

 

我擺擺手說不可能，我不孕陸然不育，我老老實實也沒出軌。

 

她又問我身體有沒其他不適，我回想了一下，也沒有。

 

她勸我如果明天還這樣，最好去醫院檢查。

 

當天回到家，看到餐桌上的飯菜，我忍不住又一陣幹嘔。

 

陸然關切的撫著我的背，問我哪裡不舒服，我跟他說了今天的經歷。

 

當天晚上，他就帶我去了醫院。

 

結果出來後，二臉震驚。

 

我懷孕了！

 

40天！

 

我不敢相信，我吃過那麼多藥，甚至幾次試管都沒懷上，怎麼會呢？況且，陸然也生不了啊！

 

我質疑醫生是不是搞錯了，醫生沒好氣地說不可能發生這麼低級的錯誤，況且生孩子這事兒，一切皆有可能，說完把我們趕了出去。

 

我還是不放心，又買了驗孕棒自己測。

 

兩道槓！

 

我懵了，抱著陸然狂哭。

 

我們都接受一輩子當不了爸媽的現實了，老天卻忽然給我們送來了禮物！

 

陸然也不可思議，一晚上打了無數個電話，通知他全部的親戚朋友。

 

然後立馬喊來婆婆，請了月嫂，不讓我在家受一點點累。

 

欣喜的同時，我很好奇，為什麼之前努力了那麼多年都沒成功呢？難道一切都是天意？

 

閨蜜悠悠猜測，有沒可能，真正不能生的人是陳洺？

 

我想了想，做試管那會兒，我們雙方都做了檢測，沒聽說陳洺有問題，況且孫冉還懷過兩次。

 

閨蜜問我親眼看到他報告了嗎？

 

我搖搖頭，還真沒有。

 

當時被婆婆臭罵，滿心愧疚拖累了陳洺，哪還有那麼多心思。

 

不過閨蜜的話提醒了我。

 

我聯系之前做試管的醫生調檢查記錄。

 

做試管的醫生，也就是陳洺那同學，起初找各種借口不見我。

 

後來陸然給他們醫院發了律師函，他才把報告拿給我。

 

面對我們的質疑，他坦白，當初偽造了陳洺的報告，陳洺有弱精症，做多少次試管都不可能存活。

 

8

 

我驚呆了！

 

救S扶傷的醫生，怎麼可以做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他解釋陳洺上學期間睡過自己女朋友，所以一時糊塗，想戲弄他花錢買罪受，給他希望，又讓他求而不得。

 

可他不知道，他的一己私欲，讓我受了多少詆毀和謾罵，吃了多少苦！

 

我沒答應他的補償和求饒，打了報告離開。

 

醫者仁心，他連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都沒有，不配站在這個崗位。

 

拿到報告之後，我猶豫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陳洺。

 

想當初他三番兩次帶孫冉去醫院打胎，頭上綠光油亮，被一個小姑娘糊弄幾年，也是挺慘。

 

正巧陳洺媽媽打電話過來，邀請我參加去陳洺的婚禮，說是陳洺又找了一個，叫我沾沾喜氣。

 

5

 

沾什麼喜氣，炫耀罷了。

 

報告的事，我一方面不希望這姑娘跟我有一樣的遭遇，另一方面，又想避嫌不該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沒等開口，前婆婆匆匆掛斷電話，回撥過去，婆婆沒接，我也隻好算了。

 

婚禮那天，糾結一番，陸然做主帶我去了婚禮。

 

到場的大多數都是陳洺的親戚和同事，我不便招呼，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

 

前婆婆滿臉喜氣穿梭在親朋好友中，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看得出她對新媳婦很滿意。

 

我轉過身體不看那邊，和陸然闲聊。

 

音樂響起，新娘新郎入場。

 

看到新娘的那一刻，我皺了皺眉，猜到前婆婆為什麼一定邀我來。

 

陳洺一臉得意站在臺上，新娘嬌羞地摸著肚子，修身婚紗勾勒出渾圓的腹部，看得我一陣悵惘。

 

好諷刺啊。

 

他又又又被綠了……

 

隻見陳洺一手牽著新娘，一手拿著話筒，慷慨激昂地宣誓。

 

“感謝老婆，讓我三十二歲終於可以當爸爸了！感謝老婆圓了我的夢想，我會全心全意愛你們母子娘倆，把最好的都給你們，一生為你們做牛馬！”

 

場下掌聲雷動，我皺著眉和陸然無語對視。

 

第二天，我硬著頭皮，發信息告訴了陳洺真相。

 

陳洺看到我發的報告，立刻電話過來。

 

“蘇怡，你什麼意思？”

 

“你生不了孩子，羨慕嫉妒我能理解，但用不著編個假報告詛咒我啊！又不是我害你生不了！”

 

我緩緩開口，”誰說我生不了，我懷孕了。”

 

“算起來，確實被你耽誤了好幾年，不過不怪你，你也是被害者。”

 

“你說什麼？不……不可能。”

 

聽得出他很震驚。

 

我把他睡醫生女友被醫生報復的事抖了出來，他沉默半晌，又扯到孫冉。

 

我忍住笑意，”有沒可能，孫冉也綠了你？”

 

9

 

我掛斷電話。

 

話我帶到了，他愛信不信。

 

我向衛生局舉報了他那黑心的醫生同學。

 

半個月後的一天，媽媽打電話給我說陳洺又離婚了，他把新媳婦打了，五個多月的孩子沒保住，大人好不容易留下半條命。

 

女方家裡不依不饒，要送陳洺去坐牢，陳家賠了對方好多錢，把房子都賣了。

 

好不容易消停幾天，陳洺又衝到一家醫院，把一個吊銷執業證書的醫生打骨折了。後面，他天天窩在出租房抽煙酗酒，陳母又哭又鬧，他嫌煩把老太太趕了出去。

 

我媽和陳母在菜市場偶遇，陳母蹲在地上撿爛葉子，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十幾歲。

 

她拉著我媽的手，一臉懊悔，說來來往往這麼多人，隻有我是個好的。

 

我媽沒接話，隻說他老陳家沒富貴命。

 

我笑了，我媽這話倒是不假。

 

和陳洺結婚後，我體量他工作忙，小家婆家大事小事都是我在打理。

 

大到節假日紅包衣服護膚品，小到米面油衛生紙，我自問處處妥帖，孝順有禮。

 

可婆婆覺得我生不了孩子，討好他們是應該的，我的一切付出他們都不放在眼裡。

 

現在後悔，晚了。

 

6

 

我讓媽媽轉告陳母我懷孕的事，我和陸然已經領證，叫她S了盼我回頭的心。

 

爸媽知道我懷孕後，哭了好幾天，直說我苦盡甘來，後面有享不完的福氣。

 

我也這麼覺得。

 

我和陸然沒辦婚禮，兩家人聚在一起簡簡單單吃了個飯，然後蜜月旅行。

 

旅行出發前的聚會上，閨蜜撫摸著我沒有任何變化的肚子，絮絮叨叨的跟還沒成型的孩子說她是幹媽，以後要孝順她。

 

送走了朋友們，我和陸然手挽著手，吹著晚風，享受著喧囂之後的寧靜。

 

那晚，月色皎潔，江風柔軟。

 

其實有一天陳洺給我打電話，聲音嘶啞得問我，如果當初沒那些烏龍，如果我們沒離婚，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我沒有任何波瀾，心平氣和地告訴他。

 

“看開點，往事莫再提。”

 

10

 

陳洺番外：

 

蹲在出租屋酗酒第60天，網貸借不出一分錢，房東還下了驅逐令。

 

就這樣，媽媽還每天買中藥，往我酒裡灌。

 

那藥又澀又苦，我閉著眼全喝了。

 

以前，媽媽就是這樣逼小怡的吧。

 

這麼難喝的東西，她怎麼喝下去的，是因為愛我嗎？

 

我狂喜，老婆做不到的事，情人做到了，我可真幸運。

 

可學生妹不聲不響把孩子打了。

 

我氣壞了，問她為什麼這樣。

 

學生妹嬌嬌弱弱地哭，說我不愛她，隻把她當生仔機器。

 

不知為什麼，她哭的那一刻，我心軟了。

 

剛開始備孕時，小怡也這樣說過，但我用愛，用面子PUA她。

 

看她每天忙著備孕，忙著打針吃藥，我變態地覺得欣慰。

 

我完全馴服她了，男人的徵服欲，讓我膨脹上癮。

 

我有了兩個家。

 

我真特麼自私又變態。

 

我真的喜歡孩子嗎？

 

可能並沒有吧。

 

破產後，沒有了事業裝點門面，我找不到寄託，這才又想到孩子。

 

可小怡說，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一直被在被綠……

 

怎麼可能，她們愛我的人，愛我的錢，愛我的滋潤，怎麼會騙我。

 

可蘇怡說的是真的，她們都知道我不能生，把我當傻子一樣騙我感情騙我錢！

 

知道真相那一刻，我打擊太大，身體廢了。

 

喝了老媽各種湯藥，兄弟都沒反應。

 

都是男人，別人能生，為什麼就我不能？

 

是我無能，是我低人一等，是我不配當男人嗎？

 

反正老媽嘴裡每天碎碎念的就是這些。

 

我忽然想起，老媽同樣的話也罵過小怡。

 

不是老媽在中間挑撥，我和小怡根本不會因為孩子產生矛盾。

 

都怪這個老太婆，弄垮了兒子的姻緣！

 

我越想越氣，把老媽從樓上丟了下去。

 

我告訴老媽，女人從來不是生孩子的機器，男人的追求也不該隻有孩子。

 

可我太愚鈍了。

 

悟到這些太遲，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縱身一躍，也跳了下去。

 

希望那些被我霍霍過的女孩子，希望我的愛人小怡，能感受到我的懺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