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如果有點良心，也不會與父親兄長說這樣絕情的話。」

「你犯了錯不知悔改，居然又逃出府去，如今穿成這樣進宮，你不會是背著父親與那與你私定終身的人走了吧。」

「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沈蘭昕一臉地憤怒指責我。

父親咬著牙：「你馬上跟我回府去，明天就送你去家廟，免得你在外丟我的臉。」

我退後一步，看著他：「長平侯怕是弄錯了，我既然已不是沈家女，你要把我關進沈家的家廟是，是為何故。」

「當初你冤枉我與人私奔，可有證據？但凡別家有這樣的醜事，藏都藏不及，長平侯卻趕在最熱鬧的時候當著眾賓客說嫡女與人私奔，這可合乎常理？」

宮宴上的人聽到我們的話，也開始指點議論起來：「對啊，誰家醜事大肆宣揚，瞞住都來不及，還大張旗鼓地宣傳把女兒趕出門。」

「這一看就有鬼啊，長平侯和世子可真是鬼迷心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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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外室女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以後武安侯府娶進門，可真是有好戲看了。」

「你們不知道啊，長平侯那個外室可是他的心上人，仗著長平侯的寵愛，不把長平侯夫人放在眼裡，被她活活氣S的，這女兒能是什麼好東西？」

「武安侯家真是不講究，這種外室女娶做世子夫人，笑S人，臉都不要了。」

武安侯夫人站在貴夫人後面，臉氣得鐵青。當時去下聘禮時，自己兒子見了那個外室女跟鬼迷了心竅一樣，又聽說嫡長女私奔了，立即就定下了外室女。如今看來錯漏重重，估計是中了計了。

沈蘭昕上前一步：「你說你不是沈家女，今日宮宴是官員和家眷能進入，你私混進來，該當何罪，來人啊，快把她抓起來。」

7

我被封為公主的事並沒有昭告天下，宮中許多人還未知曉，一聽說我是私混進來的，立即有內侍快速衝了上來將我押住。

「皇上，皇後駕到。」眾人跪拜。

皇後看著這些，笑著說：「如今我們與南楚決定了聯姻，今日，特意讓昭陽公主來見見大家。」

「來人，傳昭陽公主。」

內侍尖叫：「傳昭陽公主。」

我一把掙開內侍的手，站了起來，整理了衣袍，緩緩走了出去。

父親低聲呵斥：「沈書儀，你是不是瘋了。」

話音還未落，隻聽見皇後笑著說：「昭陽公主真是端莊大方，謝家教養的女兒真是好氣質。」

我緩緩跪下：「臣女謝書儀，拜見皇上，皇後，祝皇上萬福金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場上一片寂寞。

父親和兄長愣住了，呆呆地說道：「書儀怎麼姓謝，她怎麼成了昭陽公主。」

皇後笑意盈盈：「昭陽公主明日便會出嫁，今日便當為她送嫁了。」

在場的人紛紛恭賀起來，特別是宗親們，自己女兒不用遠嫁，自然是最好不過，對我更是好言好語起來。

兄長好不容易在角落將我攔住，紅著眼睛問：「書儀，你怎麼成了昭陽公主，為什麼要和親，要嫁到南楚去。」

我看著他，笑道：「在京城我名聲盡毀，我嫁到南楚重新開始不好嗎？那裡沒有人知道我的事，不知道我的名聲，我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兄長哽了聲音：「不是這樣的，你在京城一樣可以好好生活。」

我打斷他的話，揚聲道：「是嗎？你明知道世間對女子的苛刻，你也知道我是清白的，但是你仍與父親設下陷阱，陷我於這般境地。」

「與人私奔，被人羞辱，兄長，這足以逼S任何一個女子，你知道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你還是要這樣做？」

他喃喃道：「蘭昕說了，隻不過過兩年便沒事了，她喜歡武安侯世子。可是她的身份如何能嫁進去，隻有你名聲毀了，她才有機會。」

「我想好了，等蘭昕嫁了，到時候我們可以澄清那都是誤會，你還是長平侯府的嫡女，還可以找戶好人家嫁了。」

「啪」我用盡全身力氣打在他臉上：「沈風，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所有的事都是你們做的，如今卻做出後悔的樣子，何必如此，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父親走了過來，臉色焦急：「書儀，南楚吃人不吐骨頭，你兄長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不願和親，我可以……」

我打斷他的話，嘲諷地說：「長平侯，不必了，這和親是我自己自願的。」

「我與你們沈家已無任何關系，從今以後，你們也無須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們。」

說完我轉身要離開。

兄長一把抓住我：「妹妹，是兄長錯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我掙開他的手，指著走過來的沈蘭昕：「這個外室女才是你的妹妹，我，早已不是了。」

這裡的動靜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我看見有太監附耳對皇上說了些什麼。

皇上的臉色有些難看，緊抿著唇，繼而當眾呵斥道：

「長平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昭陽公主無禮，我這位置讓給你來坐可好？昭陽公主聰明漂亮，和親是有國家大義，豈容你在此嚼舌根？」

父親一臉難堪，一把年紀被皇上當眾斥責。

8

我和親離開京城這日，南楚三皇子親自進宮迎親，我看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我突然想起了那日鬧市中給我扔下一件大氅的人，那件大氅一直在我的包袱裡隨身帶著。

在三皇子掀開轎簾握住我的手的時候，他看見了我抱在懷裡的大氅，挑眉一笑：「原來是你。」

我笑意盈盈：「多謝三皇子當初的贈衣之恩。」

我們對視而笑，一起走向皇上皇後，一起跪拜行禮。

我向皇後請求將長平侯府裡的丫鬟玉兒給我做陪嫁丫鬟，將她帶了出來。玉兒陪在我身邊，邊向我匯報：「小姐，世子和侯爺一直跟在隊伍後面呢。」

我冷冷一笑：「不必理會，反正侯爺無皇上旨意是不能離京的，跟到城門自然會離開。」

玉兒點頭，憤憤地說：「現在後悔，早幹什麼去了，哼。」

「小姐，我聽說武安侯府去長平侯府取消婚約了，說武安侯回來後大發雷霆，怒斥長平侯將外室女冒充嫡女乃欺君之罪，還將武安侯世子一頓好打，活該。」

我微微一笑，想必宮裡的傳言也傳出了宮牆，每個人都在笑話武安侯府要娶外室女，臉都丟了一地。

長平侯和世子終於沒有再跟著送親的隊伍，止步在了城門，他們託隊伍裡的人交給我一個箱子，打開，裡面是一沓銀票，還有裡面我從小到大保存起來的寶貝。

我將銀票取出放好，將箱子給玉兒：「到休息驛站的時候，找地方燒了，這些沒必要留著了。」

過去的一切，我不想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到達南楚時，已是春天，我與三皇子蕭時安在南楚大辦婚禮成了親。

我曾問起當時為何會贈衣於我。他笑了：「一個弱女子被扔在鬧市，一看便是被欺負了，我不過舉手之勞。」

我依在他懷裡：「你可知你的舉手之勞，卻救一弱女子於水火。」

蕭時安笑了：「那這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才行。」

我成為三皇子妃的第二年，有了身孕，生下一個兒子，取名蕭何。

而這一年，蕭時安被立為太子，我成為南楚的太子妃。

三年後，南楚王駕崩，蕭時安即位成為新一任南楚王，而我成為王後。

周邊各國都派了使者來賀，來參加新王的登基，大元國也不例外，我意外的是在來賀的使者中，看到了兄長，一副侍衛的打扮。

我稍作打聽，才知道，長平侯兩年前因突發急症，已經S了。如今沈風已是新一任長平侯。

聽說我和親離京後, 沈蘭昕的日子並不好過。

京中貴女們壓根看不起她, 而武安侯與她退親後，京城裡也無任何高門上門提親，無奈，長平侯幫她挑了平陽伯家一個遠房的庶子嫁了。

那庶子聽說是個殘暴的，前頭兩房妾室都S的不明不白。

沈蘭昕哭著上了花轎，嫁的地方極遠, 估計這輩子也回不到京城了。

沈風尋了個時機，找到我跟前。

他老了許多，我坐在廊邊沒有張嘴說話，隻冷冷看著他。

我與沈風那點情誼早就在他栽贓我的時候消散了，說不恨是假的。

但凡我當時沒有搭上皇後娘娘這條線，我這輩子都完了。

他抬眼看著我, 紅了眼睛，張嘴叫道：「妹妹。」又馬上改口：「哦, 王後娘娘, 這些年, 你在南楚可好？」

沈風頓了頓，又開口道：

「當年父親臨終前還攥著你的玉佩, 嘴裡一直念叨著對不起母親，對不起你。囑咐我一定要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父親他……是真心疼你的。」

「蘭昕她……在夫家挨了打，逃出來時跌進河裡, 救上來變瘋了。你能不能原諒他們？」

我看著外面一片花好月圓：「我很好，王上很愛重我，如今我的兒子已封為太子, 我心足矣。」

「從你們算計我那刻開始，我便沒有父親了。至於沈蘭昕, 她如今的下場我高興還來不及, 你當真以為我是那大度之人。」

沈風眼睛紅了，又笑了。

我也笑了，我笑他太過愚笨。當年如此設計我, 竟還敢在我眼前蹦跶。

我驚呼一聲, 驟然起身：「來人，有刺客想對本宮不利！」

沈風在徵愣之際已被侍衛拿下，我對上沈風詫異的目光，輕輕開口：「沈風, 你不該來的。」

「王後娘娘, 各國使者到了, 該進殿了。」內侍來宣。

我站起來, 王後的鳳袍精致華麗, 長長的鳳尾裙裾拂過跪在地上的沈風，如今，是真的要說再也不見了。

「王後駕到。」

「王後萬安！」

呼聲裡, 蕭時安執起我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如初，就如那日拋來的大氅讓人安心。

次日傳來消息，說沈風在牢裡自S了。咬斷舌根之前，用血在牆上畫了隻歪斜的紙鳶。

我聽後神色淡然, 我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萬鳳之凰，那些曾折我羽翼的人都得到了報應，如今再也無人能讓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