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元宵臨時回家，打算給爸媽一個驚喜。

 

當我拎著禮品站在門口時，卻發現大門打不開。

 

我打電話給爸媽，被告知大門一個月之前就換鎖了，而總跟我哭窮要錢的一家，此刻在酒店吃大龍蝦。

 

外面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他們讓我在外面等。

 

「誰讓你回來不提前說了，這家菜很難定，我們吃完再說，你等等又不會S。」

 

距離元宵佳節過去還有一個小時，我讓鎖匠把門砸了。

 

笑話！我自己的房子進不去算怎麼回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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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節，本來我應該在英國出差。

 

但因為客戶突然改了時間，我得以臨時休假。

 

我沒告訴爸媽今年我會回來陪他們過元宵的消息，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下了飛機，直奔商場給爸買了最高檔的煙酒，給媽買了一萬五一套的護膚品，還有給侄子的進口玩具和昂貴的巧克力。

 

我哥一直心心念念的寶馬，我也下單了，回去就能提。

 

今年加薪，工資漲了一個零，再加上年終獎發了七位數，我想趕緊回家跟家裡人分享喜悅，順便改善他們的生活。

 

我已經想好，把我家對門的房子買下來送給二老，這樣他們老後方便我照顧他們。

 

當我拎著滿滿當當的禮品站在大門口時，卻發現門把手變得不一樣。

 

這門鎖看上去十分高級的樣子，看著像是國外進口的。

 

我敲了好一會門，沒人應。

 

拿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電話好一會才接通。

 

那頭聲音嘈雜，顯然是在外面。

 

我很困惑，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個點我們家的人都該在家吃團圓飯才對。

 

我的疑惑還沒問出口，就聽見電話那頭服務員的聲音。

 

在問有什麼忌口地沒有。

 

我爸咳嗽一聲：「悅悅？」

 

我著急進門：「爸，你在哪呢？」

 

「在外面，怎麼了？」

 

我看了眼時間，正好飯點。

 

在我印象裡，父母很是節儉，我們家幾乎不會在外面餐館吃飯。

 

爸媽總是對我們兩兄妹說：「咱們家還欠了別人十萬塊沒還呢！」

 

這話一直說到我參加工作的第五年。

 

直到去年，還這樣說。

 

可我就不懂了，明明我每個月都會上交一萬的工資。

 

逢年過節我還會額外包幾萬塊錢的紅包給二老。

 

再怎麼樣，這筆錢也該還完了。

 

「在外面幹什麼？我媽呢？還有我哥，歡歡也跟你在一起嗎？」

 

我知道他們在外面餐館吃飯，可我還是這麼問了。

 

我想知道我爸會怎麼回答。

 

不等我爸回答，六歲的侄子歡歡在那頭喊。

 

「是小姑！小姑！我們在吃飯！大龍蝦可好吃了！」

 

我清楚地聽見我爸噓了一聲。

 

對我說：「歡歡吵著要吃麥當勞，帶他過來吃。」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撒謊。

 

明明在外面餐館吃飯，卻要說成是帶歡歡吃麥當勞。

 

現在我不想想太多，我隻想先進去，外面太冷了。

 

「我在家門口。」

 

我以為我爸聽了會很高興。

 

畢竟我已經幾年沒回家過節了。

 

結果。

 

我爸很是震驚，語氣裡沒有絲毫驚喜的樣子。

 

「啊？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緊接著是一通埋怨。

 

「你這孩子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房間都沒收拾，還有你怎麼回來的？飛機？還是高鐵？過節的票得多貴啊！」

 

「哎，你這孩子也不知道規劃一下，什麼時候回去上班？」

 

本來沒鑰匙進門就很煩了，現在還被一頓指責，頓時湧上來一陣無名之火。

 

我聲音不自覺地高了。

 

「公司臨時調假，我就回來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吧！我進不去！在外面站著快凍S了！」

 

那頭沒吭氣，但我媽不悅的聲音透過聽筒從那頭傳過來。

 

「她怎麼突然回來了？」

 

「你讓她等著，這家酒店不好預約，這菜剛上！」

 

「這有什麼說不出口的！你讓她等著，誰讓她不提前說的！該！讓她等等又不會S！」

 

我聽著心寒。

 

從小到大我媽就偏愛我哥，對我總跟個仇人一樣。

 

小時候我哥犯錯，她不舍得訓我哥就罵我。

 

單位上受了氣，她也不敢責難別人，回家拿我當受氣包。

 

小時候我在家過得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裡做得有一點不好，惹她不開心。

 

我媽不愛我，這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總覺得如果我優秀，比我哥優秀，我媽就會愛我。

 

所以長大後，我拼命賺錢，參加工作後第二年就買了房。

 

我哥高中就輟學了，還沒到法定年齡就把別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因為女方家人不同意，兩人沒多久離了婚，我哥遊手好闲，一直靠我爸媽養著。

 

爸媽經常在我面前抱怨我哥，誇我懂事會賺錢。

 

歡歡年紀小沒了媽媽，我心疼他，就把自己的房子讓了出來給我哥住。

 

沒承想今天自己的房子居然進不去！

 

我正要發火，我爸好聲好氣地安撫我。

 

「悅悅，你吃了沒有，沒吃的話要不先去樓下吃點東西，順便等會兒我們，我們馬上回去。你聽話先找個暖和的地方等等，別凍著自己，我們馬上回來。」

 

我這人吃軟。

 

「要多久？我不餓，不吃了，就在這等你們。」

 

我話剛說完，就聽見那頭我媽氣呼呼地說：

 

「老李，別管她，這是跟我們鬧起脾氣來了。」

 

我爸又噓一聲，在電話裡溫言說：

 

「悅悅，我們馬上回去啊。」

 

2

 

我爸說馬上回來，可兩個小時過去了，也沒見一個人回來。

 

期間沒有任何人問過我吃過飯了沒，在哪裡，冷不冷。

 

樓道裡空蕩蕩的，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家族群裡的聊天記錄。

 

我，我媽、我爸和我哥四人的聊天群裡。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一個小時前我的那句【什麼時候回來？】

 

一頓飯再怎麼吃，兩個小時也該吃完了。

 

我坐在樓梯口，打電話給我爸。

 

沒人接。

 

我又挨個打給我媽和我哥。

 

還是沒一個人接。

 

我有些擔心，我害怕因為我的催促，導致他們在趕回來的路上發生意外。

 

正準備接著打電話，我爸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急切地問：「爸，你們在哪？怎麼還沒回來？」

 

我爸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吃完了飯，正在逛商場呢！」

 

「什麼？」

 

我一下就怒了：「爸，我還在門口等著你們回來開門呢！」

 

我爸溫言說：「悅悅，你再等會兒，我們買完歡歡的玩具槍就回去。」

 

「爸，玩具槍你讓我哥帶他買就好了，你跟媽先回來給我開個門。」

 

「那哪行，一家人一起出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

 

說完我爸掛了電話。

 

一家人？

 

我難道不算一家人嗎？

 

我在樓梯口又等了半個小時，其間給他們挨個又打了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又過了一個小時，我給我哥打電話。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我問他在哪，還要多久回？

 

我哥模稜兩可地說：「快了快了！」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就說：「哥，你叫個閃送把鑰匙送過來。」

 

不等我哥回我，我媽尖銳的聲音傳來。

 

「還閃送？李悅，你是覺得你哥錢多燒得慌是嗎？不就是讓你等一會嗎？至於在這裡發脾氣嗎？一會催一會催！就你會作妖！」

 

我委屈又生氣，不自覺語氣衝了點。

 

「是一會嗎？！我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了，我連晚飯都沒吃！再說了，閃送的錢我又沒說讓哥付，我給還不行嗎？！」

 

說著流出了委屈的眼淚。

 

我媽衝我吼：「行啊！李悅，你現在會賺錢了能耐了是吧！現在敢跟我頂嘴了！」

 

我爸奪過手機，說了幾句我媽的不是。

 

溫和地對我說。

 

「悅悅，我們真的在回去路上，頂多半小時就到了，真沒必要叫閃送。」

 

「半個小時前，你就是這麼說的。」

 

我爸噎了一下：「不是，你是不知道過節外面堵車有多嚴重。我們真在回家路上，都上車了。」

 

「是嗎？那我們視頻。」

 

我爸不說話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我不懂，為什麼元宵節進個家門這麼難？

 

「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找你們拿鑰匙好了！」

 

我不指望任何人了。

 

「你沒必要過來，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我哥搶過電話，說完掛了。

 

等我再次撥過去，已經關機了。

 

我坐在樓梯口，等了一個又一個半小時。

 

眼看時間快十一點了。

 

越等越覺得心酸。

 

我想到小時候，我弄丟鑰匙進不了門，給爸媽打電話，他們也是讓我等。

 

我從下午五點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爸媽才不緊不慢地牽著哥哥的手回來。

 

看見我的第一眼，不是關心我餓沒餓著。

 

而是指責。

 

和無盡的責罵。

 

我媽罵我傻。

 

「誰讓你弄丟鑰匙！這次就是要讓你長長記性！」

 

「你怎麼不把你人弄丟了！下次再丟，就別回來了！」

 

我媽罵人特別狠，每次她一罵我，我就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我不敢當著她面哭，因為我越哭，越表現得委屈，她越來勁，罵我越兇。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自己做錯事還不讓別人說了？！」

 

我爸慣做老好人。

 

他眼神示意我媽不要再說了，問我知道錯了沒有。

 

我努力憋住眼裡的眼淚，點點頭。

 

後來，我從哥那裡得知，那天爸媽帶他走親戚，他們下午七點就回來了。

 

我媽說不能慣著我，他們去逛商場看電影，一直拖到很晚才回。

 

自從那天後，我就再也沒有丟過鑰匙。

 

截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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