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樓上幾個姑娘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一個單位工作，合租了房東老太太的房子。

 

我們偶爾打過幾次照面，姑娘們看起來都和和善善的。

 

倒是那個老太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開始，大家放在樓道裡的外賣快遞動不動就丟了，人們還沒當回事。

 

可後來越丟越多，丟的物品雖然不同，但都有一個特點，貴。

 

我們很快意識到，這已經不是意外，而是有預謀作案了。

 

為了抓到小偷，我買了個監控往門口一安，再擺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打算「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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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多久張老太的身影就闖入了鏡頭。

 

她隻是左顧右盼，看附近沒人，就低頭撈起了我的禮物盒，邊走邊拆。

 

我把這視頻誊了一份發在群裡，順帶艾特了物業和樓上那戶。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紛紛出來討伐偷快遞偷外賣的賊。

 

一估算，老太太至少偷了幾千的東西。

 

樓上老兩口都在群裡，可老太太見輿論影響對她不好，面對大家劈頭蓋臉的艾特，直接裝S不吭聲。

 

她丈夫是知識分子，實在看不下去，隻能替她道歉，還要替她賠償。

 

有些認識老頭的人深知他也不容易，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大部分人還是要她賠償損失。

 

聽說老頭那段時間的退休金都不夠賠的，老兩口天天在家裡罵架。

 

這還沒完。

 

她不僅手腳不幹淨，脾氣還不好。

 

曾經有好幾次因為幾個紙片子、塑料棚之類的垃圾鬧得雞飛狗跳，跟人大打出手。

 

這就不說了，她報復心還極強。

 

因為之前她家半夜三更鬧騰制造噪音，我媽上門說過她幾次。

 

她不僅大言不慚地告訴我媽「買別墅就不吵了」，還讓我媽有本事搬到她樓上，也吵她試試。

 

碰到這種無賴，實在是沒什麼好辦法。

 

我媽買菜時偶遇到她老頭，衝他抱怨了幾句。

 

老頭隻會無奈搖頭，說「自己管不住媳婦」，隻能替她給我媽道歉。

 

可是道歉真的有用嗎？

 

她嚴重影響了其他人的生活，隻是一句道歉就能讓人原諒的？

 

她為了報復我媽告黑狀，故意在我家樓上晾臘肉。

 

油點子一滴滴掉下來，不僅掉在我家晾在外面的被單上，更滴在了玻璃上。

 

我媽氣不過，拍了視頻拿上去跟她對峙。

 

可老太太一口咬S不知道臘肉滴油，說我媽冤枉她，打S也不往回收。

 

我媽一跟她理論，她就躺地下裝S，還嚷嚷著讓左鄰右舍都出來給她做個證。

 

看看我媽這個人民教師是怎麼針對她一個鄉下婦女的。

 

我媽臉皮薄，圍觀的人一多了就說不出話。

 

幾次找上門，都是被她用相同理由打回家的。

 

說起來，別看老太太既沒素質又沒文化，卻嫁了個有本事的男人。

 

聽說她老公是當年插隊下鄉的知青，因為「救命之恩」娶了恩人的女兒，把這麼個沒水平的老婆帶到了城裡。

 

憑借著丈夫的高級職稱，她不僅混了好幾套新房，而且在家躺著就能收到高額的退休金。

 

當然，這套舊房就租了出去。

 

她搬走後，我們整棟樓還興奮了好一陣子。

 

這麼個瘟神終於走了，擱誰誰不高興？

 

5

 

如果說搬家前是折磨我們，那搬家後就該折磨租客了。

 

這老太太慣會倚老賣老，動不動就跟租客鬧矛盾。

 

短短兩年，她的房子裡就換了十幾個租客。

 

無論是來海漂的打工仔，還是合租的朋友，還是熱戀期的小情侶，亦或是過日子的一家幾口，都逃不過老登的魔爪。

 

當初確認租房子的時候，張老太聲稱自己不識字，大家錄個口頭協議就行，免去籤合同這層麻煩。

 

一開始張老太裝得人模狗樣的，新租客還真就上了她的當。

 

面對張老太提出的一些無理要求，租客們也沒細想。

 

不過現在想想全是問題。

 

什麼不讓沒登記過的任何人來暫住，哪怕待一晚都不行。

 

什麼房東有權來查房，租客必須在家，必須第一時間開門。

 

什麼提供各種身份證學歷學位證駕駛證等有效證件作為租房的身份證明。

 

……

 

不平等條約不止如此。

 

後來見租客好說話，張老太就被慣出了臭毛病，變本加厲。

 

這次的幾個新租客都在同個公司上班，朝十晚九，大部分時間不在家裡。

 

某天晚上回家後，卻被坐在客廳的張大媽嚇了個半S。

 

原來張大媽趁租客不在家的時候，打著「查房」的旗號自己打開門進來參觀了一番。

 

還故意留在家裡，打算跟她們寒暄寒暄。

 

女孩們第一次碰到這種打擾別人生活的房東，氣得直要報警。

 

後來還是張大媽認錯，她們才消了氣。

 

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女孩們第一時間自掏腰包，給房子換了指紋鎖。

 

但這一下，張大媽就記恨上了她們。

 

此後一段時間，張大媽隔三差五就來這邊監督她們，打著「查看自己老房子」的名頭，成天往這裡跑。

 

每次一來，她們幾個就得換上幹淨衣服，端茶倒水遞水果地陪人家聊天。

 

但凡沒順著她說，一言不合張老太就生氣了。

 

後來幾個姑娘害怕了，一聽到門外是張老太叫門，就假裝屋裡沒人，說什麼也不給她開。

 

張老太打著各種旗號，明裡暗裡地膈應她們。

 

因為各種大大小小的矛盾，她們甚至還報了好幾次警。

 

可每次警察來了，都以張大媽年紀大、身體不好為由，勸幾個女孩少給自己惹事，能忍則忍，這事總是不了了之。

 

幾次下來，張大媽見警察不站在她們那邊，也就愈發肆無忌憚了。

 

……

 

為首那個女孩苦笑了下：

 

「要是我們打算坐下來好好跟你吐槽吐槽，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我們雖然是剛畢業，但大學期間也租過房子，她真的是我碰到過最奇葩的房東了。」

 

「我們幾個家裡都不怎麼缺錢，但為了上班方便所以選擇了這裡，不然她真以為這個老破小是什麼香饽饽嗎？」

 

其他倆女孩也點頭應和。

 

也是，誰租了張老太家的房子，真算誰倒了八輩子霉。

 

6

 

我們在門口正聊著，突然樓下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看，聽起來人數不少。

 

我探頭一看。

 

好嘛，感情張老太的離開不是真的離開，她原來是搬救兵去了！

 

隻見她一改之前灰頭土臉的模樣，身後跟著兩個警察，氣勢洶洶地衝了上來。

 

一見到我們，她雙眼放光，指著我和三個女孩就道：

 

「警察同志，就是她們！我舉報他們賣淫嫖娼，被我發現後還拒不悔改，欺負我這個弱老婆子！」

 

賣淫嫖娼？

 

這麼大的屎盆子就這麼青天白日地扣了下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警察反剪雙手扣在了對面門上。

 

三個女孩著急了。

 

「警察同志！你們抓人不能沒有證據啊！」

 

「對對對，我們就是在樓道裡聊天，什麼時候幹那種事兒了？你見過誰家幹那事在樓道裡就做完的？」

 

「張二花，你沒完了是吧！就因為我們不同意你漲房租，你就給我們造黃謠的嗎？」

 

女孩們嘰嘰喳喳叫了起來，抓著我雙手的警察也愣了。

 

他倆對視一眼，抓著我的那個瞬時松開了手。

 

「到底怎麼回事兒，好好交代！」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臉，原原本本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通。

 

從張大媽是怎麼大年三十不讓人家消停鬧著要漲價，又到她是怎麼把全樓的人都喊過來作見證反而被大家聲討，又到她是怎麼氣不過才報警冤枉我們的。

 

不帶一點添油加醋。

 

末了，我坦然道：

 

「你們要是懷疑我，那就把其他鄰居叫上來問問，看看我們剛才是不是因為房租這事兒吵起來的，他們都能作證。」

 

「我就是一個看不過去的熱心群眾，沒想到張大媽為了報復我，竟然能把我汙蔑成嫖客，這是什麼道理？」

 

警察擰著眉毛教訓張大媽：

 

「你知不知道，這是報假警？要是我們真冤枉了人家，把人家抓走後人家上訴，不光是你，連帶我們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懂嗎？」

 

張大媽縮了縮脖子：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要是他們沒有一腿兒，這麼多人都不肯為了她們出頭，怎麼偏偏他就冒出來了？」

 

「對了警察同志，我跟你們說，我幾年前跟他家有過過節，肯定是他家為了報復我故意來這麼一出的……對，沒錯，就是這樣！」

 

警察一邊收拾裝備，一邊做記錄。

 

「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按照法律我們可以對你進行五日以上拘留以及罰款，但看在你年紀大了就不追究了，隻是給你口頭警告，下次別再犯了！涉及房租的部分可以走法律訴訟，不能自己私下解決。」

 

「見義勇為仗義執言是好事兒，但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否則再碰到這種情況，要是碰到好說話的警察還好，就這麼過去了，要是碰到不好說話的，還不真給你先抓走，回去盤問？」

 

「最後我們還得說一句，張大媽，這些年你可沒少來我們所裡，我們看在你不容易的份上都沒拘留過你，但你要是再這麼執迷不悟，今天作妖明天幹仗的，我們就是小小的片警，做不了其他主，到時候你要是再進去了，誰也保不了你！」

 

張大媽低著頭不吭聲。

 

倒是幾個租客女孩因為事發突然，又被警察厲聲嚇得夠嗆，一個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她們個個眼圈泛紅，嘴唇發抖，一看就是氣急了。

 

見事情了了，警察前腳走，張大媽還沒離開，三個人一商量。

 

看起來是她們三個裡面主心骨的那個女孩擦了把眼淚，轉頭問我。

 

「剛才聊了這麼多，哥，你也是本地人，你家有房子出租嗎？不管位置在哪、大小怎樣，我們都租。」

 

「她的房租太高了我們出不起，我們能給你五千，你看行嗎？」

 

「你回去跟家裡商量商量，看能租不？」

 

我震驚得長大了嘴。

 

還別說，我家真有幾處空房等待出租。

 

隻是比起這裡來說，地理位置不太好。

 

別說租五千了，當時就算降到三四千，來看房的人都寥寥。

 

要是真能一個月租五千，那也是筆不菲的收入。

 

想到這裡，我當即拍板：

 

「租！我租！」

 

7

 

幾年前，外公外婆相繼離世，給我媽留下 5 處房產。

 

但因為房屋面積大，租又不好租。

 

正好我媽也不想頻繁跟房客打交道，房子就這麼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