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聿風，那婚房我還沒有住過，我不想讓其他我不認識的陌生人再進去。」

 

那是我的婚房，是我的。

 

「嗯，我檢討。這次是我錯了，要打要罰我都認，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江聿風伸手輕輕抱住我，他的懷抱很溫暖，就像以前無數個夜晚，我因為害怕而恐懼落淚時，他就會將我緊緊抱在懷裡，然後不斷哄著我。

 

我安心睡下，而他則一宿都沒睡。

 

然後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眼睛紅彤彤的，黑眼圈也很嚴重。

 

但還是握緊我的手，心滿意足地開口說：「真好，有我在，阿棠就能睡個安心覺了。」

 

那些回憶在我腦海裡不斷閃現，這三年來未曾相見的感情空缺，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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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紅了眼眶：「聿風，下不為例。」

 

他笑：「好。」

 

4

 

下午，我和江聿風在家裡的私人影院看電影。

 

我們都難得享受這一刻的寧靜，隻是沒過多久，窗外就開始下起了小雨。

 

小時候，我特別害怕下雨打雷，每次都會忍不住哭泣。一開始媽媽陪著我，後來媽媽沒了，就是江聿風就整宿陪著我。

 

而去國外的三年。

 

我也逐漸變得獨立，就算雷聲再大，我裹著被子也能夠睡著。

 

我長大了，也成長了。

 

剛想和江聿風分享我在國外三年的點點滴滴，隻是還沒開口，窗外忽然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大半臥室。

 

江聿風噌地一下就從沙發坐了起來。

 

「怎麼了？」

 

我不解地開口，他動作微僵，然後又慢慢坐了下來，伸手把我攬進懷裡。

 

「沒事。就是打雷了，擔心你會害怕。」

 

我笑著搖頭：「國外三年，多少個雷雨夜都是我自己過的。我現在早就不怕打雷了，而你也不用……」

 

又一次，我話還沒說完。

 

江聿風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多年的感情，我太了解他的習慣了。

 

知道他喜歡的每一段音樂，習慣用來設置的鈴聲。所以我一聽，就知道這是為某個人特意設置的專屬鈴聲。

 

江聿風幾乎是條件反射，放下了抱著我的手，然後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

 

接通。

 

「聿風哥哥，打雷了，我很害怕……啊！」

 

電話那頭的盛纖纖，幾乎是帶著哭腔開口。而適時一聲雷炸響，盛纖纖尖叫了起來，手機同時傳來一陣雜音，就再也聽不到對面她的聲音。

 

「纖纖！纖纖，你不要害怕，我現在立馬就回去陪你。」

 

江聿風一聽對面沒了聲音，連忙又撥了個電話回去，可這次怎麼都接不通，急得他迅速穿起外套就往外走。

 

在他踏出房門時，我迅速拉住他的手腕：「江聿風，江家有阿姨的。」

 

無論是做飯的阿姨，又或者是打掃的阿姨。江家請了不少阿姨，晚上也住在江家，照顧一個小姑娘，也是分內的工作。

 

不一定，非要江聿風親自去。

 

「纖纖膽子小，和那些阿姨關系都不好。她這時候最害怕了，肯定隻要我，我要是不回去照顧她，她肯定、肯定能害怕得哭出來。」

 

江聿風急到不行，連說話都有些磕巴。

 

我卻覺得好笑。

 

盛纖纖不是才幾歲的小孩子，也不是會坐在地上哭著要人抱的年紀。

 

「她現在二十歲，不是沒成年的小姑娘。就算打雷害怕，你一個大男人守著算怎麼回事？」

 

以前他守著我。

 

那時不僅我和他，就連蘇江兩家，也是心知肚明我們長大後是一定會在一起的。

 

現在，他去守著另外一個女孩。

 

這算什麼？

 

「棠月，她和你不一樣。你有爺爺，有整個蘇家，但她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了。她還得過抑鬱症，一度想要自S。我要是不陪著她，她挨不過去的。」

 

不一樣？

 

所以弱勢的那個人，就一定能夠得到所有偏愛嗎？

 

我和江聿風是青梅竹馬，是已經定了親的未婚夫婦，是再過不久就要結婚，步入婚姻殿堂的有情人。

 

盛纖纖，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我突然很想知道。

 

外面的雷聲，一聲比一聲響。

 

江聿風肉眼可見的著急，直接拉開了我的手，穿好鞋後就打開了大門，準備離去。

 

我站在臥室門口沒有動，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在他即將出門的那一刻開口。

 

「江聿風，如果你今天踏出這扇門，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是那種徹徹底底，不會再有任何回旋餘地的完蛋。

 

江聿風腳步微頓，然後轉頭看我：「棠月，你懂點事。纖纖現在真的很需要我，這是我欠她。明天我回來向你賠罪，你今天早點睡……」

 

後面的話，我沒有再聽了。

 

就這麼靜靜看著，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昏暗裡，著急地去見另一個女孩。

 

呵，還挺難過的。

 

隻是早就說好下不為例，已經說出口的話絕不能收回，這是我的底線。

 

我掏出手機，給江聿風發了條短信。

 

【江聿風，我們退婚。】

 

七個字，結束了我和他相識的二十五年。

 

想來也真挺可笑，不過我也在慶幸，至少不是在結婚之後發生這種事，現在我還有後悔的餘地。

 

5

 

傍晚，我收拾東西回家，恰好被爺爺撞見。

 

他沉著臉，把我和蘇砚舟都叫到書房裡，然後開始給我們分析利弊。

 

「阿棠，我一早就說過的。爺爺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你和自己喜歡的江聿風在一起，我不反對。因為江家，我能信任。

 

「但如果他不可靠，你就得和蘇砚舟結婚。爺爺知道這不公平，但江家需要有人來幫你打理公司。你的那些叔叔伯伯虎視眈眈盯著，這是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爺爺的意思。

 

無非就是，如果我和江聿風分手，從此江家就不能成為我的助力，那麼我必須和蘇砚舟結婚。

 

作為爺爺親自培養的人，蘇砚舟的確在商業上展露出了連江聿風也比不過的天賦。由他打理蘇氏集團，我那些叔叔伯伯就算再有野心，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他身體裡終究沒有流淌著蘇家的血。

 

爺爺重視血緣，在爸媽出車禍後，就一夜白了頭。

 

又想將家族一切交給我，可明知道我不是這塊料，就想了這樣迂回的辦法。

 

而我也答應他，如果最後我沒能和江聿風在一起，那麼我就會乖乖聽他的話，和蘇砚舟在一起。

 

這個淡漠到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男人，對爺爺有絕對的忠誠，因此對於要娶我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蘇砚舟將目光落到我身後的行李箱上，語氣淡淡地說：「這次，真的掰了？」

 

我點頭：「沒有更好的可能。」

 

他「嗯」了一聲，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

 

接著拉著我的手腕站到爺爺面前，表情很是認真：「按照之前的約定，她現在和江聿風分手了，那我們就該準備結婚了。」

 

我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

 

畢竟前半夜，我還在因為男朋友深夜去找別的一個女人而傷心。

 

結果後半夜就開始和別人談婚論嫁。

 

這速度……

 

蘇砚舟像是看出了我眼裡的遲疑，扭頭看著我說：「蘇棠月，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守住江氏集團很重要，你難道想要你爸媽的心血落到別人手裡嗎？」

 

不，我自然不想。

 

「那麼試著跟我相處，至少我能跟你保證，這輩子都不會背叛你。」

 

蘇砚舟低下頭，看向我的目光很是認真。

 

他向來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認真到有時我都懷疑他是一個被設定好的機器人，不知疲倦，朝著認定的目標完全沒有絲毫退縮。

 

我看向他：「可是你不喜歡我，娶我……不會覺得很委屈嗎？」

 

蘇砚舟嘴角弧度略略勾起，握住我手腕的手往下放了放，直接包裹住了我的手。

 

「至少知根知底，我們本來就是親人，不是嗎？」

 

我抬眸看了一眼已然全是白發的爺爺，中年喪子的他，承受了太多悲傷。哪怕還有其他兒子，卻依舊堅守著爸媽留給我的一切。為此本該頤養天年的他，又不得不在商場上各種斡旋。

 

而我，在他和蘇砚舟的庇護下，才能過得那麼快樂。

 

如果沒有愛情，如果隻能堅定做一件事，那麼和爺爺所信任的蘇砚舟在一起，守護好爸媽留給我的產業，或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想到這裡，我忽然就打定了主意。

 

反握住了蘇砚舟的手，同樣給了他承諾：「好，那我也答應你，絕不背叛！」

 

6

 

敲定了婚事，原本還陰沉著臉的爺爺，瞬間又變成了快樂小老頭。

 

大半夜地不睡覺，開始想訂婚禮上的事。

 

我和蘇砚舟一起出了書房。他跟我並肩前行，在我抬眸看他時，他也恰好低頭看我。

 

「蘇棠月。」他忽然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在原地頓住，他鮮少會連名帶姓喊我，眸子裡也是難得的認真。

 

蘇砚舟微微彎著腰，大半身子朝我傾斜，獨屬於他的氣息將我包裹著。我有些慌張地往後退了兩步，他依舊沒停下動作，直到將我逼進了角落裡。

 

「爺爺救過我，我發過誓的，這輩子永不背叛。但我這人，怎樣也是有些脾氣的，既然你已經決定好，就別猶豫。如果還猶豫，在訂婚典禮開始前，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解決掉你的後顧之憂。但一旦典禮結束……蘇棠月，你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蘇砚舟說得認真，他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而這些話之所以沒有在爺爺面前說出來，他無非也是不想讓爺爺失望。蘇砚舟給了我反悔的機會，但前提是我不能讓蘇家難堪。

 

哪怕是反悔，也隻能在訂婚典禮開始前。

 

這個跟蘇家沒有任何血脈的男人，比我還看重蘇家的榮譽。那麼我這個被寄予了厚望的繼承人，又怎麼能夠繼續任性呢？

 

所以，我心裡最後一絲顧慮煙消雲散。

 

我看著他，同樣也無比認真：「我，蘇棠月，絕不後悔！」

 

7

 

江聿風小半個月都沒有再聯系過我。

 

我當他默認分手，心裡想著他也還算幹脆，至少沒有多餘的糾纏。

 

至於前些年的痴戀與愛意，就全當喂了狗。

 

人這一生，過得太順遂也不好，盡管是我唯一圓滿的感情，多少也是要經歷一些波折的。

 

顯然，江聿風並不是我的正緣。

 

爺爺每天都很高興，高高興興出門，再高高興興回來。身後跟著的助理司機，手裡提著一袋又一袋衣服首飾，全是給我和蘇砚舟置辦的。

 

我們也樂意配合，總歸能讓爺爺高興一些，都是我們心裡最真誠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