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辛辛苦苦將我兒拉扯大，誰知家門不幸，竟娶了這麼個兒媳，我這把老骨頭喲，活不成了。」

 

婆母拍著大腿，絲毫不顧及形象。

 

我看著地上的老婦，隻覺得婆母太過胡攪蠻纏。

 

「婆母說的這是什麼話，若真覺得娶我是家門不幸，那我便寫封休書一封，休了顧祈之，我們一拍散就是。」

 

「隻是顧家還是把這麼多年花我嫁妝的銀子還回來才是，畢竟這幾年，顧家入不敷出，日常開支全靠我的嫁妝在貼補。」

 

嘴替系統曾跟我建議，讓我休了顧祈之。

 

我當時拒絕了，可現在我忽然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

 

婆母頓時愣住，她沒想到我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這話說出來了。

 

Advertisement

律法規定，嫁妝乃女子的私產。

 

尋常人家都不會惦記媳婦的嫁妝，若傳出去那都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況且顧祈之還是朝廷命官，這一消息傳出去，顧祈之定要在朝堂上被狠狠參一本。

 

「你胡說，你這個瘋婦！

 

「不是你自己上趕子要賴上我兒，不然我怎麼會準許你進門？

 

「從前裝作賢良淑德，如今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手忍不住顫抖，可還是穩住心裡那口氣。

 

命下人拿來了筆墨紙砚，當場寫了休書，扔在婆母身上。

 

「從前我以為顧祈之是好的，盡心盡力操持顧家上下。

 

「可你兒寵妾滅妻，府裡姨娘差點將我害S，他還要包庇妾室。

 

「我不過是將那妾室杖責三十，他便奪了我的管家權，將我禁足。

 

「顧祈之給我下毒，又揚言要休了我，樁樁件件，我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天打雷劈。」

 

「如今我不僅要休了他，我還要去京兆尹狀告你顧家。」

 

看著眼前的婆母，我心裡積攢了許久的怒氣，一股腦兒全發泄出來。

 

等說完，我心怦怦跳著，竟然發現嘴替系統並未插手。

 

不過，我心一橫。

 

既然顧祈之他娘已經不在意臉面，那我索性將這層遮羞布都扯開，魚S網破來得痛快。

 

我一定要顧祈之和顧家付出代價。

 

周圍人竊竊私語。

 

婆母站在原地，仍舊不服氣，叉著腰就要破口大罵。

 

誰知被趕來的顧祈之呵斥住。

 

我看著面露慌張，急急忙忙趕來的顧祈之，心痛一閃而過。

 

但很快就被憤恨代替。

 

11

 

顧祈之看著我，面上罕見地出現了溫柔之色。

 

他向我和娘告罪，說一切都是誤會。

 

我咬著唇，心裡卻知道，他不過是權宜之計。

 

顧祈之他娘出身鄉野，可能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顧祈之知道，我剛說的那些，一經證實，他不S也要脫層皮。

 

想著以往嘴替系統的做法，我狠狠心，如法炮制，命人將他打出去。

 

顧祈之急了：「窈娘，你不就是不喜我有姨娘，我將她們遣散就是。

 

「我發誓，往後我後院唯你一人。

 

「若真對簿公堂，你一介女子，也討不到好處，何至於兩敗俱傷呢？」

 

到了這個時候，顧祈之還想將罪責推到我頭上。

 

給我安上個善妒的名聲。

 

從前我看重賢德的名聲，可想想嘴替系統說的話，賢德之名值幾個錢？

 

我正準備回懟，我爹的聲音陡然響起。

 

「老夫倒要看看，誰敢威脅我女兒。」

 

我爹撩開馬車簾子，從上面下來，冷眼看著顧祈之。

 

顧祈之乖乖行禮。

 

我爹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徑直朝著我娘走來。

 

「當初窈窈被你蒙了心智，如今你做的腌臜事敗露，我不會再叫窈窈受到一絲傷害。」

 

「我自會讓人報官，並且稟明聖上，讓他知曉，你是個什麼黑心肝的東西。」

 

顧祈之還想再說什麼，爹娘直接命人將他綁了，扭送到官府。

 

回府關起門來回後，娘才拉著我的手，滿眼心疼。

 

「我的囡囡，在顧家這年委屈你了。」

 

我爹也旁邊，讓我安心：「一切有爹爹，他既做得出這些事，爹便不會放過他。

 

「傻孩子，從前怎麼不說，若爹早知曉，就算不要這頂烏紗帽，也要將你從顧家接回來。」

 

我眼眶發脹，心裡又感動又酸澀。

 

從前是我太蠢。

 

好在現在為時不晚。

 

我準備回顧家一趟，我有一個大膽的決定。

 

12

 

嘴替系統一直沒動靜，我心裡有些沒底。

 

誰知下一秒，她的聲音就在我腦海裡響起。

 

我稍稍放心：「你若不在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卻說：【自信一點，你現在做得很好。很有我的風範嘛。

 

【就是要這樣，支稜起來。你搞不定的，我再幫你。】

 

得到了肯定，我更加堅定了心裡的想法。

 

下了馬車，我剛進門，便發現府裡亂糟糟一片。

 

下人懶散，小妾悄悄將府裡的錢財都攏進自己的包裹，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

 

我派人將我剩下的嫁妝往馬車上搬。

 

還有這些府裡的一切，我統統不客氣，全都搬走。

 

貼身丫鬟說，曲姨娘那昧下了不少好東西。

 

我當即叫人跟我一起，浩浩蕩蕩闖去了曲姨娘的院子。

 

將她藏起來的金銀珠寶全都找出，往外頭的馬車上搬去。

 

曲姨娘見狀，當即趴在床上大聲尖叫。

 

「夫人這是幹什麼？妾又何時惹了夫人不高興，夫人要這樣折辱妾？

 

「這些東西都是老爺賞賜給妾的，若夫人實在喜歡，妾讓給夫人便是。」

 

「又何至於在妾室的院子裡大動幹戈呢？」

 

我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看著曲姨娘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

 

沒了從前的難過和傷心，隻覺得好笑。

 

我挑了挑指甲：「姨娘慎言，我已經將顧祈之休棄，現在可不是什麼夫人。

 

「顧祈之的俸祿，連給你裁一批蜀錦都不夠，這些東西，全都是我的，如今不過物歸原主罷了。

 

「你既然喜歡顧祈之，可一定要跟他共患難啊。」

 

不出意外的話，顧家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將該搬的東西都搬走後，我正準備轉身離開。

 

系統卻忽然發話了。

 

【曲姨娘從前屢屢冒犯你，還害得你差點命喪黃泉，若就此放過，那也太便宜了。】

 

我腳步一頓，細細思索，覺得系統說得甚有道理。

 

從前都是我太好性子，也太天真，才能叫人欺負到我頭上來。

 

若是我一開始就展現出強硬的手段，也不會差點叫一個妾室害S。

 

看著還在一個勁兒叫囂，要讓顧祈之回來給做主的曲姨娘。

 

我直接命人將她從床上拖下來，一起扭送官府。

 

曲姨娘狼狽地癱在地上，看著我驚聲尖叫。

 

我道：「你推我入水，差點害我性命，妾室謀害主母，按照律法應當杖斃。

 

「顧祈之卻包庇你，如今他已自身難保，既然你們是彼此真愛，我也應該成全你們做一對患難夫妻。」

 

瞧著曲姨娘被拖出去，我這才理了理衣裳上的褶子。

 

而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想著嘴替系統的提醒，我心裡深表贊同。

 

不愧是嘴替系統。

 

我呀，還得跟著她多學多練。

 

13

 

京兆府尹已然受理，顧祈之乃朝廷命官，不用被收監。

 

但曲姨娘和顧祈之他娘不一樣，二人被關進了牢裡。

 

當天，顧祈之又來謝家，想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勞煩爹娘，我直接命人將他撵出去。

 

我爹已經寫了折子呈了上去，明日早朝還要狠狠參顧祈之一本。

 

晚上，大街小巷就謠言四起。

 

說當初顧祈之在鄉下有一門娃娃親，可我仗著身份，將他們生生分開，而後強勢嫁入顧家。

 

這些年來我在顧家作威作福，現在顧祈之好不容易在朝為官，前途一片光明，我卻要毀了他。

 

傳言我這樣不要臉的妒婦，誰娶了便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連帶著爹娘，都被人說教子無方。

 

謝家，更家風不正。

 

爹娘知曉，就要派人去查，將幕後造謠之人揪出來。

 

我攔住爹娘，造謠之人不用想便知道是顧祈之。

 

從前，我不顧他人的眼光嫁給顧祈之，而後為了賢良淑德的名聲更是殚精竭慮，處處委曲求全。

 

顧祈之也知曉，便想用這點來逼我就範。

 

若是從前，想必我會被他拿捏。

 

可如今，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

 

既然已經撕破臉，這件事也鬧得盡人皆知，我早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我命人在長街支起攤子，將這幾年的賬本攤開，供大家觀看。

 

害怕尋常百姓看不懂，我還專門派了賬房在一旁講解。

 

顧祈之說我在顧家作威作福, 那我就讓眾人看看，我帶過去山一樣的嫁妝, 到底都去哪了。

 

言論瞬間反轉, 在場的人皆對顧祈之指指點點。

 

「這顧大人看著挺好的, 怎麼盡不幹人事？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

 

「是啊，我都不會用我媳婦的嫁妝，丟人。」

 

說著, 那漢子還在臉上拍了兩下, 滿臉鄙夷。

 

旁邊的人又說：「這跟養了多年的狗, 反過來咬主子一口有什麼區別？真是白眼狼。」

 

當即, 顧府門前就聚集了不少義憤填膺的百姓。

 

拿著爛菜葉子臭雞蛋, 將顧府門前砸得一片狼藉。

 

丫鬟將這條消息帶來時，我心裡暢快得不得了。

 

顧祈之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也有今天。

 

14

 

皇帝知曉顧祈之所作所為後震怒。

 

我爹這兩年兢兢業業，已升至正二品。

 

在安置京中流民這一差事中，我爹更是出了大力。

 

而顧祈之，並沒有卓越的政績。

 

皇帝自然是偏向我爹，當即準許我和顧祈之和離，又將顧祈之貶為庶人。

 

並命京兆尹好生查辦此事，絕不姑息。

 

顧祈之沒想到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在宮門前求情不成, 竟然又向著丞相府跑去。

 

跪在丞相府門前, 攀扯丞相家的千金小姐。

 

顧祈之挨了一通好打。

 

若不是京兆尹抓人的官差來得及時, 顧祈之怕是要被打S。

 

這樁案子，完全沒有懸念。

 

最後, 顧祈之被判杖責八十大板，歸還我的嫁妝, 而後流放嶺南, 終生不得回來。

 

顧祈之他娘被杖責三十, 逐出京城。

 

曲姨娘謀害主母, 直接杖斃。

 

聽聞顧祈之好像瘋了, 在被杖責時，他嘴裡剛還嚷嚷著什麼, 他往後會官拜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還說什麼丞相家的千金會給他當續弦。

 

丞相家聽聞, 暗中示意，八十大板下去, 顧祈之直接成了肉泥。

 

我心有餘悸。

 

系統說的都是真的。

 

顧祈之不知道為何，忽然覺醒了這件事。

 

好在他S了, 不然不知道又會生出多少幺蛾子。

 

我慶幸, 當初聽了系統的話。

 

15

 

塵埃落定，我安定在謝家。

 

每日晨起, 陪我娘梳洗打扮，晌午親手溫了酒，等我爹回來吃飯。

 

晚上便看些話本子, 和系統聊天, 交流經驗。

 

沒了婆母的刁難, 姨娘的挑釁，繁重的賬本。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舒坦。

 

我心裡有些懊悔，不知從前為何非上趕著找罪受。

 

系統卻說, 人生在世，誰都有看走眼之時。

 

人生還長，現在醒悟不算晚。

 

我也覺得。

 

走完這一遭磨難。

 

往後的日子都會順順利利。

 

幸福美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