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缩小字体
  • 放大字体

裴行之恨了我一輩子。


 


他曾當眾拒婚:「本王寧可出家為僧,也絕不娶沈家女。」


 


可我生來執拗,便日日等在寺門口,要堵他的路。


 


他進退兩難,隻能又氣又惱地罵我:「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後來,沈家落魄,他終得解脫,如願娶了他的意中人。


 


我為求活路,在街邊賣身換糧之時,他正身穿大紅喜袍、騎著高頭大馬路過。


 


又看也未看地在我腳邊扔了五兩銀子。


 


他不知,這一隨手之舉,又將我送進了王府。


 

Advertisement


1


 


再次見到裴行之,又是一年冬了。


 


他與他一心要娶的「窈娘」一同坐在正堂上,言笑晏晏。


 


而我與府上那些新進侍女們跪在院中,寒風刺骨。


 


我低垂著眼眉,不禁打了個哆嗦時,裴行之驟然開了口。


 


「窈兒,可有瞧著順眼的?」


 


林窈抱著暖爐,指尖遠遠地點著我們轉了一圈。


 


她目光觸及我時,眉心不自覺發燙。


 


微頓後,她訝異了一聲:「怎麼瞧著這婢女眼熟?」


 


我慌忙朝前一叩首,有意不讓她看清我的臉龐。


 


從前,她隻是四品文官家的庶女,而我是將門之後。


 


我瞧不慣她將家中那套酸腐氣學了個透,她則明裡暗裡諷我胸無點墨、粗鄙不堪。


 


我們為著裴行之明裡暗裡地算計了對方許多次,不肯相讓。


 


可如今,我卻畢恭畢敬地跪在她的腳下。


 


她捏著我的下巴,端詳了一番,不可置信道:「沈......昭?」


 


世道摧殘,其實我生出了好些變化。


 


不過是數月時間,便看著憔悴不堪、形容消瘦。


 


若是隔得遠了、又不仔細瞧的話,大概難以辨認出,我曾是馬會上那個一舉奪魁的明媚少女。


 


我自知被認出,索性對上她灼灼的目光。


 


「王妃認錯了,奴不叫沈昭。」


 


話音剛落,她將我重重地推倒在一旁的雪水中,卻並未戳穿。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我的衣衫,深入骨髓。


 


我用半湿的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又故作恭順地跪在她腳下,狼狽至極。


 


林窈見此,臉上笑意更盛。


 


「剛好,本王妃房中還缺一個丫鬟。」


 


「就你吧。」 


 


可我剛要應下,卻看見隔得不遠處,裴行之的臉色漸冷。


 


2


 


我入王府這件事,其實並非意外。


 


臘月初八,臨安王裴行之娶親那日,紅妝十裡。


 


他恨透了我,卻在最風光的那日,又被我算計了一回。


 


父親被安上「通敵」之罪後,我與胞妹在街頭乞食。


 


彼時,我隻穿著一件破了洞的秋衣,跪在人群中。


 


有人唏噓道:「沈家女痴纏了臨安王這麼多年,卻還是沒能如願。」


 


我不禁把頭低了又低,盯著那雙生滿凍瘡的手,唯恐被認出。


 


身旁年不足八歲的胞妹幾乎餓昏在我懷裡,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我:「阿姐,我們可要換個地方?」


 


我搖了搖頭,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方才聽人說,臨安王如願娶了意中人,很是大方呢。」


 


「說不定,他會賞我們些銀子。」


 


「到時,阿姐給你買肉包子吃。」


 


天子腳下,賣身換糧。


 


裴行之不會見S不救。


 


除了我,他對誰都很大方。


 


3


 


迎親的儀仗路過主街時,他正鮮衣怒馬而來。


 


從前,他嫌我穿紅衣俗氣。


 


可如今那抹紅,卻無比張揚地鋪滿了北晟的每一條長街。


 


原來,他娶了旁人,也不過是這樣一種感覺。


 


我故意摔倒在裴行之的馬前。


 


不留神摔得狠了,胸口處發悶。


 


裴行之見此,及時勒住了韁繩。


 


我故意裝作畏畏縮縮的樣子,全然不似從前那般張揚。


 


裴行之不會認出我。


 


氣氛一時凝滯。


 


未多時,他在我頭頂輕笑了一聲。


 


「賣身換糧?」


 


「北晟皇都,天子腳下,竟有這樣的事。」


 


我沒有應聲。


 


良久,他終是沉沉嘆了口氣。


 


「罷了,給她五兩銀子。」


 


可裴行之不會想到,他的隨手施舍,又將我送進了王府。


 


4


 


愣神之際,一個瓷杯飛了過來。


 


不偏不倚地擦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不過是王府最下等的丫鬟,不配服侍王妃。」


 


裴行之的聲音含著薄怒。


 


他顯然已認出是我,卻不屑看我一眼。


 


畢竟,他曾持劍割破我的十指,當眾拒婚。


 


「本王寧可出家為僧,也絕不娶沈家女。」


 


「尤其是你,沈昭。」


 


血珠順了臉頰滾落下來時,我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隻因喜歡他這件事,如今已不那麼重要了。


 


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開口道:「奴家中還有一胞妹,求王爺與王妃......賞一口飽飯吃。」


 


一口飽飯,便足矣。


 


這句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我用五兩銀子,將胞妹託付給了包子鋪的嬸娘時,又頭也不回地丟下了她。


 


胞妹拉著我的手不肯放,眼下掛了兩行淚。


 


我沒有拭去她的淚痕,反而松開了她的手。


 


「我們沈家的女兒,從不懦弱。」


 


我父出徵蜀地生S不知,卻被人構陷為投效敵軍。


 


而我喜歡了十餘年的人,又在此時罔顧婚約,順勢娶了他的意中人。


 


這世上,豈能有這樣的好事?


 


我該去向裴行之討要一個說法了。


 


5


 


順理成章地,我被趕到後院做了粗使。


 


浣衣時,一陣笑聲傳來。


 


「曾經高高在上的沈家女,竟也會淪落到浣洗我的衣裳。」


 


「如今怎不嫌我了?」


 


我並未吭聲。


 


然而,林窈身旁的侍女卻十分識趣地將這盆衣物踢翻到池中。


 


「王妃嫌髒,不如叫她再洗一次?」


 


我強壓著心中的那股腌臜氣,欲伸手將衣物撿回,卻撲了個空。


 


而後,又不慎將林窈一同撞翻在地。


 


她不禁尖叫一聲,驚起一樹寒鴉。


 


可正當我們要雙雙墜入池中之際,一個身影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腰肢。


 


裴行之依舊神色清冷,語氣不輕不重:「不過是個下人,何須與她置氣?」


 


朔風凜冽,我毫無防備地掉進了刺骨的水中,被枯枝纏了滿身。


 


見此,他眉頭微蹙。


 


與從前嫌我時一般無二。


 


那日,我在寺門口堵著他時,第一次從他的表情中瞧出了怨與怒。


 


我乃將門之後,做什麼事都要比旁人更張揚些,也更固執。


 


「臨安王爺,我沈昭既然看上了你,便不會輕易將你讓給其他女子。」


 


裴行之避不開又跑不遠,他隻是頓在了原地。


 


而後,又一甩袖,道:「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如今,他見我落水,應是十分解恨。


 


因為他隻撂下了一句:「甚是蠢笨。」


 


6


 


其實他說得不錯,我生來便蠢笨又執拗。


 


他抱著林窈離去後,我才堪堪從池中爬了上來。


 


臉上的那道傷痕沾了水,不好愈合。


 


我依照著池水中的倒影,正準備將罐中所剩不多的傷藥抹上頰側。


 


然而,剛撫上臉龐,手指便滯在了傷處。


 


沈家倒了後,這張臉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若是我有意將那傷口再劃得可怖些,或許裴行之會對我放下些許警惕。


 


他知我性情桀骜,若是毀了臉,我便更不會再纏著他了。


 


可我的那一點情意,其實早就S了。


 


我害他心上人數次,他厭極了我。


 


而毀掉御賜婚約的最好方式,便是扳倒沈家,使我成為罪臣之女。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本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圈套。


 


隻等我來鑽、我來跳。


 


我跳進的是他的柳眉杏眼,鑽不進的是他的「坐上琴心」。


 


如今,我隻想還父親一個清白。


 


這時,樹下的狸貓叫喚了一聲。


 


一陣風過,樹影零零落落地顫動著。


 


腳邊驟然滾過來一個青色瓷瓶。


 


打開瓶蓋時,一陣淡香傳來,樹後的黑色剪影隨之轉身離去。


 


「再不拘的姑娘家都愛惜臉龐。」


 


「別又犯傻。」


 


7


 


我凝視著那道背影,忽然覺得他很陌生。


 


從不正視我一眼的裴行之,偏又在我落魄時靠近。


 


林窈曾對我說過:「沈昭,若有一日你從雲端跌落,那模樣定是好看極了。」


 


她輕笑時,總是用帕子捂住嘴,好像早已預知了這一切似的。


 


她是真心實意在笑我。


 


裴行之,定然也是的。


 


他留我在府中,又看我狼狽,最後給予一點施舍,便是最狠的報復了。


 


我想也未想,就將那青色瓷瓶扔進了池裡。


 


除了一點漣漪,什麼也沒留下。


 


這是我喜歡他這麼些年來,對自己的所有交代了。


 


遠遠瞧著他遠去的方向,他應是去了林窈房中。


 


幸而,我從前招惹他時也進過許多次王府。


 


趁著夜色,我避開府中其餘下人,與他背向而行,徑直走向他的書房。


 


那出「賣身換糧」的戲碼,從來都隻是我的一個餌。


 


蜀地軍機,抑或對沈家有異心一事蓋棺定論的那封文書,或許就藏在王府。


 


8


 


我自小習武,又愛爬樹翻牆。


 


潛入裴行之書房一事竟出奇地順利,裡頭還生著暖爐,卻空無一人。


 


燭火微弱,可我一眼便認出了桌案上父親的手書。


 


一滴淚落到宣紙上,我懶怠去擦拭,隻由它掛在腮上。


 


可我將其藏在袖中,還未來得及細看時,門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爺,可是在裡頭?」


 


竟是林窈的聲音。


 


她的貼身女使握著一盞很亮堂的燈籠,立在門口。


 


門「吱呀」一聲。


 


隻一瞬,一件裹著白梅香的大氅把我攏到了懷中。


 


溫熱的氣息襲來,我被牢牢壓在牆角不得動彈,影子被他的身軀擋了個嚴實。


 


待反應過來時,我一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裴行之隻輕輕道了聲:「沈昭,你膽子愈發大了。」


 


我與他相持良久。


 


可意料之外地,林窈並未進到書房。


 


門口的小廝恭謹向她回話:「王妃娘娘,今日王爺需處理些要事,便宿在書房了。」


 


林窈顯然鬧了脾氣。


 


她把那盞燈籠摔在地上,滾落下一點火星。


 


它本欲燃起,可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滅了。


 


裴行之這才向後退去,刻意與我保持著身距。


 


他又恢復了昔日的那份疏離,冷哼一聲。


 


「我從前隻知你頑劣,卻不想,還有這般心計。」


 


9


 


我自知早已被識破,索性神色自若地回望向他。


 


「臨安王大概是想多了。」


 


「我乃將門之後,拿得起、放得下,並非你眼中那痴纏之人。」


 


裴行之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眉目間黑壓壓一片。


 


「沈昭,你莫要以為用這套說辭,我便會信。」


 


「信與不信,都隨王爺。」


 


這大概是裴行之與我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隻可惜,我已覺得沒意思透了。


 


然而,裴行之卻一步步地走向我,而我一步步地退。


 


直到退無可退,他驟然開口。


 


「那你進王府,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肉包子。」


 


「就因為一個肉包子嗎?」


 


「就因為一個肉包子。」


 


聽罷,他的神色驟然黯淡。


 


我回答得幹脆利落,不讓自己有絲毫喘息的餘地。


 


十年的喜歡,在見到他時,還是掀起一點悸動。


 


他的掌心溫熱,指尖卻冰涼。


 


蹭到我臉頰上那道血痕時,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偏過了頭。


 


他的手停滯在半空中,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就這麼定在原地。


 


良久,他緩緩轉過了身去,大氅滑落在原地。


 


又在走時,沉聲叫了我一聲:「沈昭。」


 


「明知是錯,又為何偏偏要招惹?」


 


可最後這句,明明字字清晰,我卻聽不太真切。


 


10


 


裴行之沉著臉走時,又裝作無意,將那件大氅往我的角落裡踢。


 


隻聽他吩咐道:「房裡來了隻會蜇人的蜜蜂,誰都不許進。」


 


直到他走後,門外的小廝撓著頭。


 


「寒冬臘月,哪兒來的蜜蜂啊......」


 


我心裡沒忍住笑道,怕不是裴行之得了失心瘋。


 


可當窗縫裡鑽進一陣寒風時,我還是識趣地蓋上了那件大氅。


 


直到悄無人聲,我攤開了父親的書信。


 


【臨安王親啟。】


 


前頭大多都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以及北晟人人都知的蜀地軍情。


 


然而,當我翻至第二頁時,卻突然話鋒一轉。


 


【當今聖上不仁,我唯有一搏。】


 


【這是沈家唯一的生機,亦是S局。】


 


【可我唯獨放心不下家中二女,尤其是阿昭,性情頑劣又執拗,若真做了王妃,怕隻會引火燒身。】


 


【我雖知王爺對阿昭無意,卻還是想託付王爺多加照看。】


 


【......】


 


風吹皺了宣紙一角。


 


我掌心發抖,沒有攥住。


 


碰到燭火時,我茫然地看著它徐徐化作灰燼,又爛在了地上,隻剩一團黑。


 


我曾預想過無數種可能。


 


父親是手握重兵的北晟大將,他定然......不會輕易S在蜀地。


 


他向來忠君愛國、仁慈又恭順,亦不會投效敵軍,留下汙名......


 


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裴行之恨我入骨,為使婚約作廢而構陷沈家。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竟是父親真的藏了反心......


 


我一下子泄了力,癱坐在地。


 


我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過他。


 


父親曾教我的那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轉而變成了一個笑話。


 


可為何,他既已決定一去不回,又要安排好我身後的退路?


 


我空洞地望著窗外那輪孤月,說不出話。


 


即使事實在眼前,可從心底裡,我還是不信。


 


袖管中的手不自覺握緊成一團。


 


沈家,會失勢、會落敗,卻不會沒有骨頭、沒有血性。


 


11


 


翌日,我被一人推醒。


 


「原來這就是王爺說的那隻蜜蜂啊。」


 


林窈不怒反笑,上下打量著我,而後又看向我腳邊的那團狼藉。


 


未等我開口,她直言道:「沈昭。」


 


「你似乎也沒有我想象得那麼蠢。」


 


「可還是差了些。」


 


我本想起身,可身上卻麻木一片,不得動彈。


 


隻得啞著嗓子說道:「林窈,我如今已無心再與你爭些什麼。」


 


「你想要的,都有了。」


 


唯有我,到頭來身如飄萍。


 


林窈卻仍不肯斂起鋒芒。


 


她繼續發難:「你如今的模樣,的確不配我多費心。」


 


「不過......你既是叛軍之女,又豈能讓你留在王府?」


 


若裴行之真是承了父親曾經的情,應下要照顧我的事,我的確不該留在此處給他招惹來禍端。


 


更何況,我亦不想再多欠他些什麼。


 


「我這便走。」


 


我將身上那件大氅疊好,欲交還給林窈。


 


誰知她卻嫌惡地退了一步。


 


我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十分尷尬。


 


可下一秒,那件大氅卻被人接了過去。


 


那人站定在我跟前,唇色有些發白。


 


「這時候出府,是怕本王不被連坐嗎?」


 


裴行之的語氣不容置疑,還是那般強硬。


 


林窈嘴角的那絲淺笑瞬時僵在了面上,隨即又故意挽上他的一側臂彎。


 


「王爺,既然不讓她出府,不如就留在妾身身邊,妾身也好時時看顧她,如何?」


 


裴行之的眼神落到了我的手上,盯得我不自在。


 


而後,他隻說了句:「隨你。」便又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12


 


裴行之遣人為我送來了一件新的冬衣。


 


裡頭還藏了一個小瓷瓶,摸上去湿漉漉的。


 


林窈看到後竟未曾多言,而是把一層薄紗扔到那疊衣衫上。


 


「趕快把你的臉遮上,難看S了。」


 


盛京才女,竟也會學我,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了。


 


然而,我一笑置之的模樣倒讓她不知該怎麼繼續諷我。


 


良久,林窈還是開口道:「王爺近日得了一匹良駒,你本為將門之後,不如就做我的馴馬女吧。」


 


「好。」


 


「你就這麼答應了?」


 


「是。」


 


自昨夜起,我心中一團亂麻。


 


「三月後的馬會,我要你助我拔得頭籌。」


 


我不知,林窈何時對馬會上了心。


 


大概是由於,我曾在那馬會上,明媚張揚過。


 


她見我默認,突然放下端著的姿態,湊在我耳側。


 


「沈昭。」


 


「若你助我,我便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


 


「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封書信是真的吧?」


 


「又或是,如王爺這般小心謹慎之人,會輕易將它交給你?」


 


13


 


我應承下這樁事。


 


或許,轉機就在眼前。


 


我將自己的臉擋得嚴嚴實實,隻一心飼養馬駒、教她騎術,有意避開裴行之。


 


他送給林窈的的確是一匹上好的雪龍駒,性子十分溫順。


 


可我一眼就瞧出,這隻是匹上不得戰場的戰馬。


 


馬匹的性子亦如人的性子。


 


太過溫良,太過恭順,便會被在戰場上吃得連骨頭也不剩。


 


在這盛京,又何嘗不是?


 


轉眼,到了三月。


 


草長鶯飛的日子裡。


 


林窈一身騎裝,身姿輕盈、奔馳如風。


 


迎著風,我眼前起了一層薄霧。


 


「我忽然覺得,你比沈昭更像沈昭。」


 


她這回沒有再駁我,而是晃了晃腿,裝出一臉不屑。


 


「我才不稀罕。」


 


而後,她一牽韁繩,翩然的風姿宛若一隻鳳凰。


 


裴行之不知何時立在了我身側。


 


我不由自主地向旁挪了一寸。


 


「王爺,你從前是最厭惡我靠近你的。」


 


「我如今身上的味道不好聞,還是不來討你嫌了。」


 


我總以為裴行之是厭極了我。


 


可時至今日我才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他。


 


亦如這匹雪龍駒,平日裡總是溫順的,可偶爾也會發一回瘋。


 


然而,裴行之卻置若罔聞。


 


他比我高出許多,自顧自地走到我身後,不經意地擋下不算毒辣的日頭。


 


他像是在望林窈,又像是在望著從前的我。


 


他說:「阿昭。」


 


「不該把自己困在深深後院。」


 


「你這樣的性子,會S得很慘。」


 


可我還未來得及思考其中深意,忽然傳來一聲尖厲的叫喊。


 


「臨安王妃的馬匹受驚了!」

同類推薦

  1. 王府幼兒園

    "平遠王府一門忠烈,全部戰死沙場。 家中隻留下了年輕的平遠王和一堆既金貴,又難伺候的……忠(xiao)烈(zu)之(zong)後(men)。 平遠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36.2萬字
  2. 快穿好孕:嬌嬌靠生子被大佬獨寵

    "“把林妃拉出去杖斃!”   “皇上,皇上饒命啊!都是陳太醫,這一切都是陳太醫的錯,是他告訴臣妾有喜,臣妾才告訴皇上的。臣妾冤枉啊!皇上!”"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00.8萬字
  3. 雙璧

    明華裳是龍鳳胎中的妹妹,因為象徵祥瑞還年幼喪母,鎮國公十分溺愛她,將她寵得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和名滿長安的雙胎兄長截然不同。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06.4萬字
  4. 我養了落跑夫君的兒子

    "我的夫君帶著他的小妾跑了,丟下了他們的孩子,為了他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盯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孩子走過去,說:「別怕,母親養你,你要記得日後為官定要清廉,貪官汙吏必誅之。」"
  5. 穿成氣運之子的親妹妹

    "蘇念穿越之初,以為自己手握種田劇本,平平無奇農家女,神農血脈奔小康。 不想一朝畫風突變,種田變修仙,她終於可以如願當個小仙女了!"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55.2萬字
  6. 眉心如鐵

    "嫁給鍾無昕三年,他寵我如命。 他許諾永不納妾,他說此生絕不負我。"
  7. 王爺,請與我和離

    追了傅止三年,全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話。結婚三個月,他從不碰我,他把林絮絮帶到我面前說,「你哭起來太難看了。」 喜歡他太累了。
  8. 摘月亮

    "新婚日,我與花樓娼女錯換了花轎。 當我發現不對要揭開蓋頭時,眼前出現了彈幕: 【惡毒女配還不知道花轎是男主故意換的吧!】 【我覺得她挺可憐的,自己的未婚夫為了心上人換了花轎,本該是侯府世子妃,卻錯嫁給商人之子。】 【前面的別急著可憐她,男女主都洞房了,她還要逼男主將女主送回花樓,男主不肯,她就瘋狂報復,當真可惡。】"
  9. 穿成美媚嬌幫仙尊渡劫後

    "每次穿世界,凝露都長著一張又美又媚又嬌的臉。 任務目標每個世界都對她一見鍾情。 世界一:冰清玉潔按摩師 世界二:貌美如花小知青 世界三:明眸皓齒未婚妻 待續……"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30.4萬字
  10. 我斷情你哭啥?假千金帶飛新宗門

    這是誰啊,犯了什麼大錯,竟被關到幽禁室來了?”   “沈宗主的那個假女兒沈桑若啊,聽說她嫉恨宗主近年才找回來的親生女兒白沐沐,故意把白沐沐推下山谷了。”   “啊,白師妹身子那麼差,得受多重的傷啊,她怎能如此狠心!”   “她還死不承認,凌霄真人發了好大的火,所以就把人扔到這幽禁室來了。”   “這幽禁室內布有強大陣法,便是心智堅定如元嬰修士,待上幾日也會被折磨得精神恍惚,哼,活該!”   “噓,別說了,有人來了。”   幽禁室的門被打開,一道光亮照在室中滿臉恐懼的少女身上。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19.2萬字
  11. 夫君詐死,我反手活埋燒棺材

    "成婚不過三個月,將我捧在手心的夫君意外離世。 婆母趴在夫君棺椁上哭嚎大罵,"
  12. 爽文女主拒絕美強慘劇本

    "白穂最近粉了個寫仙俠文的太太。 太太文筆好,劇情好,奈何是個刀子精,且專刀美強慘。"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20.3萬字
  13. 這病我不治了

    "我從藥谷歸家時,發現妹妹跟馬夫苟合,染上了花柳病。 我想側面提醒妹妹,全家卻誤以為得病的是我。 「怪不得你手上有一片紅腫,得了這種髒病怎麼還有臉回家?真惡心!」 「說去藥谷學醫,實際上是被千人騎去了吧?顧家沒有你這種丟人的東西!反正你也嫁不了了,把與宋家的婚事讓給你妹妹吧。」"
  14. 醫香丫鬟

    "前世,小姐得了花柳病,大婚之日推我去和姑爺圓房。我生 下兒子,又治好她的病,她卻怪我恬不知恥爬上姑爺的床。 她搶走我的兒子,把我扔到貧民窟。"
  15. 雪晴

    "在我入宮為妃前,丟失十六年的妹妹突然回來了。 爹娘喜極而泣,極盡彌補。 她跪在爹娘和我面前:「我吃了這麼多苦,姐姐難道不能讓讓我,把入宮為妃的機會給我嗎?」 爹娘滿懷愧疚跟我說:「你妹妹受了這麼多年苦,這是我們欠她的。」 我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們是親人,既然妹妹想要就給她吧。」 妹妹一臉驚喜,怕我後悔,讓我賭咒發誓。 我心中暗自發笑,為什麼都重生了,這個妹妹還是這麼蠢?"
  16. 月明千裡

    "瑤英穿進一本書中 亂世飄搖,群雄逐鹿,她老爹正好是逐鹿中勢力最強大的一支,她哥哥恰好是最後問鼎中原的男主 作為男主的妹妹,瑤英準備放心地躺贏 結果卻發現男主恨她入骨,居然要她這個妹妹代替女主和草原部落聯姻,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06.1萬字
  17. 瘋批公主殺瘋了,眾卿還在修羅場

    第1章 什麼主角 什麼劇情?都該去死! “唰!”   珠簾垂墜,燈火中泛著瑩潤光澤,金鉤羅賬,朦朧不失華麗。   雕花大床上,一道身影猛然掀開被子坐起,披散的發絲肆意飛舞,沙啞的聲音滿是嘲笑:“荒唐!”   蕭黎死了,但她好像又活了。   她穿進了一本不知道哪個年代的書裡,變成書中一個惡毒配角,被迫經歷了她的一生。   被利用、戀愛腦、被玷汙、懷孕、瘋魔、血崩而死!   簡直荒謬至極!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03.1萬字
  18. 拯救小可憐男主(快穿)

    "小說中的男主,在真正強大之前,一般都命運坎坷悲慘,但有一些過於悲慘,與常理不符   顧朝朝作為男主的各種貴人,任務就是幫助男主避開磨難,把男主當孩子一樣仔細照顧   隻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把男主當孩子,男主卻不這麼想"
    古裝言情 已完結 112.0萬字
  19. 問渠

    "我愛上了那個清冷至極的太傅,但太傅眼裡隻看得到容蓁,我的皇妹。 我和皇妹被人擄走的那日,他選了皇妹,扭頭對我說了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句有溫度的話:「清樂公主,容江某去去就回,你一定要好好的。」"
  20. 情愛皆為登雲梯

    "我的未婚夫婿和兄長對我恨之入骨。 認定我欺辱了他們的白月光。 並在宮宴上揭露了我的罪孽。"